太虚幻境 第五章 济州烟雨
容若看她动作没什么问题，点点头，退到一边，正要去拿马车上的食物，忽听身后一声尖叫，一回头，就见本来小小的火焰升得半天高。
「你不该死，是我该死，我都忘了宫里的女官们，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外头的小姐还尊贵娇弱呢！」
容若欢喜得眉开眼笑，忍不住哈哈大笑：「性德性德我爱你，好像老鼠爱大米，光荣属于你，鲜花送给你……」
容若更加得意，指挥凝香到马车里，像变戏法一般，前前后后拿出菜刀、砧板、铁锅、铁铲、烤肉盘、烤肉夹、烤肉网、芝麻、辣椒、酱油、白醋、葱、姜、蒜和精盐满满地摆了一大堆，最后才搬出寒玉盒。
那姿势标准，下刀俐落，让众人大开眼界。在大家震惊、敬佩的目光里，容若更是精神振奋，挥刀如飞，那气派，真真是大将军指挥万马千军了。
很快，容若就在好几道佩服崇拜的眼神中大功告成，第一份自然是送到楚韵如面前。
楚韵如笑着下筷，挟了一筷子菜，却不吃，反往容若嘴里送：「你也累了，先吃点吧！」
苏良和赵仪一起伸手，一人抓过一只烤鸡翅，吃得不亦乐乎。
连萧远也不禁动了动，却见容若远远抛个冷眼过来，立刻又站住不动，扭过脸不看那满地菜肴，只是一阵阵香气传到鼻子里，叫人不痛快。
容若出奇的没有出言奚落他，只笑说：「你可以为了展现你的骨气继续饿肚子，让我欣赏你的肚子奏鸣曲，你也可以忍辱负重，把它吃下去，保持体力，继续和我战斗到底，二选一，聪明人会选什么？」
性德接过来，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尝：「还行。」
「谁能和你比，你是万能的人工智能体，自然可以做到最好。」容若气呼呼拂袖而起，赤手抓起容若牌叫花小鸟，大口咬去，直似啃着性德的肉好泄恨一般。
容若拿出以前野营的劲头，高高兴兴的支帐篷，把火燃得更旺，又和楚韵如说着笑着，拿剩余的食物逗他心爱的大雄小叮当乖乖杀手小精灵。
倒是楚韵如因着喝了几口酒，来了兴致，取了车上的瑶琴，轻轻跃起，一足点在绳子上，随风飘荡，衣袂临风，飘然若仙。她一手抱琴，一手抚弦，竟只用一只手，弹出了悠远美丽的的曲调。
苏良和赵仪兴致也来了，一跃而起，拔剑作舞，开始是舞剑，后来两把剑交击到一处，叮叮当当，相击不绝，竟是精神抖擞，斗剑过招起来。
小精灵在天上飞来飞去，唐老鸭大大咧咧迈着步走来走去，杀手四处乱蹿，大雄和小叮当汪汪直叫，还有小兔子乖乖居然滚到一向冷漠的性德怀里，性德还在专心教导凝香和侍月，手却在不知不觉的抚摸乖乖。
萧远愣了一愣，才慢慢伸手把小叮当抱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动物的人，从来就没有怜爱小东西的心思，可是在这个热闹到让他满心寂寞的夜晚，一种异样的温柔悄悄在心间涌起来。
容若想着自己骑马是没问题的，当下就乐呵呵的点头。
倒是萧远和苏良、赵仪高高兴兴，四处去玩，到处去转，回来之后，口角生风，拚命的渲染所见所闻。听得楚韵如怅然若失，容若暗中咬牙。
无可奈何之下，楚韵如想了个法子，让马车沿着河赶，在河岸租了一艘船，让容若乘坐。
楚韵如灵机一动，出钱把这头驴子买了下来，硬逼着一脸苦笑，心不甘情不愿的容若坐上去。一天，两天，三天，居然一点事也没发生。大家欣喜的发现，一路上晕车晕船又晕马的无能皇帝，原来不晕驴。虽然驴子有些难看，配不起英雄侠少的风范，不过也顾不上追究了。
容若一心一意，带着楚韵如踏遍天下，赏遍美景，共游沧江，同踏齐山，相携赏风月，结伴游闹市，闲来最盼着遇上个贪官污吏，恶霸豪强，欺负良家妇女，伤害平民百姓，也好叫他打抱不平，一展英雄抱负。
可怜容若一路高叹着英雄寂寞，生不逢时，就连四处游玩，赏山观水，都没了意趣。
直到有一天，凝香与楚韵如闲聊时，谈起楚韵如父亲曾任职知府的济州城，当年在楚父的治理下，已是非常繁荣，这几年来，更越来越富有热闹，财富已达楚国之冠，据说比京城还要热闹得多。
济州城是楚国最富有的城市之一，依曲江而建，傍昆山而成，历来以盐茶生意富甲天下。
四匹骏马各拉一辆马车，在济州城宽阔的街道上慢慢行进。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赶车的竟是两个少年，年纪小得简直可以算是大男孩了。乌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粉妆玉琢的脸，直似庙里神灵座下善财金童一样好看。惹来众人一阵啧啧称奇，看向两个小少年的眼神就和善了许多。
苏良和赵仪选择这座楼，不是因为五层高楼，飞檐碧瓦，别具意境，也不是因为名楼依湖成，楼景映水色的美景，更不是因为楼里据说美味无比，举世难寻，集南北厨艺之大成的菜色，而仅仅是看到，烟雨楼旁边的别院大门开得非常大，足够让这两辆小房子也似的马车赶进去。
路若是过于坎坷泥泞，车要是陷住，推动起来，也是累个半死。
马车在烟雨楼前一停，已引得楼里不少人的视线往外看来，几个小二好奇的来到门外，掌柜的也在里头探头探脑。
二人在倚栏说笑时，见楼下那两辆华丽显眼的马车停住，都不由露出惊异之色。
只见她在马车前轻轻俯身施礼：「三爷。」
那人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眉目英俊，气宇不凡，头顶上戴着金丝编就的束发冠，冠子上头嵌着拇指大的一块红宝石。镏金簪子约莫有两指半长，横贯椎发，却在两端细细绕了红缨下来，坠以流苏，直垂双肩。身上披一件雪缎似的披风，领口处，竟用黑珍珠当扣子扣住。
少年抚掌笑道：「这样的阵势，倒似王侯私访。」
话音未落，后面的马车门也开了，又跃出一个美丽女子。银红袄、绣绫衫、槐花裙，梳着轻轻巧巧的涵烟髻，鬓上簪一朵黄色小花，行动间幽香阵阵，竟似花间仙子一般。
相比前一辆马车上男子衣着的华丽，这女子的衣饰却极为朴素，衣裙是素色白绢，衬以简单的翠青缎子，但就是这么简单地在她身上，着了衣裙，束了缎带，就恍若束尽了幽幽曲江，浩浩烟湖，千百年的风彩，无数载的风华。一江春|水般的青丝，简简单单的挽着个流苏髻，系以丝带，缀以明珠，一朵雪萼冰蕊的白莲轻轻地簪在后鬓。一双皓腕各套着一金一玉两只镯子，相互轻触，随着她的动作，叮玲作响，秋风和声而作，似也化萧飒作柔和。
老者在美丽人儿面前的定力远胜青年，犹在凝眸注视马车，忽然低低「咦」了一声：「这是何人？」
这一次出现的男子，仅着一身白衣，衣式、布料都不见华贵处，仅在衣摆上绣着一枝孤梅，冷冷地横过一弯残月前，却显出一身的孤绝出尘之气。那男子容颜气质，清逸绝伦处，竟已是语句所不能形容。注目间，叫人只觉他气度如秋水长天深永，风姿夺龙章凤姿精华。
「看来，今年的济州城确实要比往年热闹，天下英雄皆聚会于此，更来了许多我们意料之外的人物。」老者悠然一笑，神思无限。
两个大男孩各自把马车往烟雨楼旁边的院子里赶，两个丫鬟各服侍着她们的主人，还有那风姿绝世，白衣黑发的男子一齐步入烟雨楼。
青年却仍在窗前，低唤了一声：「爷爷快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性德内力全失，哪里肯陪他胡闹，不理不睬，安然不动。
就在一干人全都目瞪口呆，眼花缭乱之际，容若又用侍月打来的溪水洗干净手，先煲上一锅汤，然后又指挥侍月清洗各式菜，他自己挥起菜刀，把砧板剁得震天响。
容若也开心起来，喝两口酒，就着楚韵如的琴声，唱起了歌，他半醉半醒，舌头也大了，歌词也唱得不清不楚，一边唱，一边手舞足蹈的跳个不停。
凝香和侍月坐在一起，谈谈笑笑，欢喜不尽。
侍月身在他有力的双臂间，心跳得飞快，脸红得火烧一般，头几乎埋到容若的胸口，声音低得听不见：「奴婢该死。」
满天星月渐渐升起，清风带来远处山上的清香，花儿在月下静静地开。楚韵如的琴声悠扬，容若的歌声飞扬，苏良、赵仪的剑舞之声纵横天地之间。性德也坐到凝香和侍月身边，就着苏良和赵仪的剑舞开始讲解剑招，慢慢传授武功的诀窍，运气的法门。
每个人都非常认真，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愉快。萧远开始一直冷眼凝视，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渐渐，神色就恍惚起来。
想到这是他来到太虚世界中，第一次凭真本事扬眉吐气，让人刮目相看，容若更是干劲十足。
萧远默默的看着，只觉眼前的欢乐明明只是几步之遥，却又遥远得像隔了一个世界。烈烈火光，明亮光辉，他心间却是一片冰冷。
汪汪的狗叫声传入耳中，萧远应声低头，见白得像雪球般的小叮当正在膝前蹭来蹭去。
虽说荒郊野外，食材有限，容若却还是尽心尽力。几只小鸟他用做叫花鸡的方式，烤得松松软软，香气四溢，两尾鲜鱼，煮得让人食指大动，一道蘑菇汤，香得足以让人的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几式野菜，居然也难得地清新爽口得很。外加上烤鸡翅、炸鳗鱼、热米肠等等小菜，又有宫中带出来的鲜果拼盘，美酒清茶，简直就是一场盛宴了。
他轻轻拍着小叮当，轻轻揉小叮当的毛，小叮当享受地在他怀中缩成一团。隔着篝火，萧远的表情，模糊得让人看不清。
第二天，大家起程，容若看着马车，踌躇再三。楚韵如想了一想，就把拉车的马解了一匹下来，给容若骑。
侍月终究不好意思，总不能人家皇帝生火，宫女坐享其成，凑上来，努力观察容若的动作，小心地帮忙点火。
可是在他骑着马跑出大半天之后，全身骨头颠得要散架时才记起来，不错，他会骑马，甚至还仗着有性德帮忙，驯服过好几匹马，可是，如果长时间骑马的话就会受不了。上次从皇宫骑马到猎场，就已经累得够呛，今天更骑马骑得身子酸疼，头脑发晕，脸色惨白，随时都要张口大吐一般。
容若勉强忍了一天没吐，下马时，几乎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投店的时候也有气无力，什么精神也没有。第二天连出去游玩的劲也没有，在床上趴了整整一天，累得楚韵如和凝香、侍月守了他一天。
楚韵如用银筷小心地挟了一块鲜鱼，往口中送去，容若满脸期待，眼睛闪亮亮的盯着她。
容若次日硬撑着起来，拖楚韵如四处去玩，可是全身骨节酸痛，走几步，停一停，累得楚韵如不断要照顾他，哪里还顾得上游山玩水，四处游乐。
第三天，容若在萧远的嘲讽下，忍无可忍，跳起来又要动身。他还是坚持骑马，不过，这回，骑了半天，就在马上大吐特吐。在凝香和侍月把他从马上扶下来时，他两条腿都只打摆子，根本站不稳，屁股也让马鞍磕得一阵阵生疼。
等到楚韵如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容若便觉轻飘飘如身在云端，两脚简直就像根本没踩在地上，跳舞也似的来来去去，连端好几盘菜，直往楚韵如面前送。
开始几天，风平浪静，容若拥着楚韵如，乘风千里，倒也畅快。到第四天，狂风乍起，容若再次趴在床上，腹部翻腾不已，把马车上的酸梅红枣、桂花糕、棉花糖一起往嘴里塞，还是压不住，终究吐个晕头转向，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寸步难行时，有一个乡间老人，牵着一头又慢又丑，走路有些跛，身上毛掉了大半，没掉的也稀稀落落的老驴子走过。
容若叹着气，松开侍月，也不去换衣服，挽起灰扑扑的袖子，挥着他那珍贵的宝刀，继续往树林里扑。
就算驴子走得实在太慢，大家也都不计较，就这样慢悠悠地驾着马车陪着老瘦驴，展开伟大的皇帝微服私访记。
行路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心思，自然放在游玩上。
容若乖乖张嘴，用力咀嚼，脸上表情幸福得像在天上飞。
奈何大楚江山稳固，一路歌台舞榭，热闹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就连小扒手也没碰上一个，烦得容若整天埋怨萧逸，闲得没事把国家治理那么好干什么，害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既然皇帝微服私访查恶霸豪强、贪官污吏的戏份不上演，自然就要看英雄侠少初入江湖，遇红颜美人，逢刀光剑影的热闹故事了。可惜容若一路行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既看不到美人儿比武招亲，又遇不见高楼上绣球轻抛，既学不了杨康、李逍遥，又没有薛平贵的好运气，偏偏国泰民安，连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小女孩都遇不上。
楚韵如又觉好笑，又觉甜美，又觉羞怯，冲其他人笑说：「你们也吃吧！」
凝香、侍月为了逗他开心，不断的出主意，可往北方看雪山，或去西方探大漠，再往南方入密林，还有东方山水壮。
可惜容若总是懒洋洋，回一句：「没兴趣。」
等到他再次捧着大堆柴出来时，性德也回来了，他居然打了几只小鸟，捉了两条鱼，摘了三四棵野菜，还采到一堆蘑菇。
容若在一旁听见，忽的一拍掌：「好，我们就去那繁华冠楚国的济州城。」
就这样，两辆无比招摇的马车在十天之后，驰进了大楚国最繁华热闹，商人云集，百业昌盛的济州城。
凝香、侍月的吃相则文雅得多，小口小口，但吃得疾而快，显然也被美味折服。
城池宏伟，百姓富有。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如云，酒楼林立，就连守城的小兵，脚下穿的都是丝绸做的鞋子。
这样富有繁荣的城市，在黄昏太阳将要下山时，就迎来了两辆光华闪闪，比太阳更刺眼，四周绘满千凰张羽，美丽到极致，也奢侈到极致的大马车。
吃惯了宫中琐碎繁复的菜式，容若这就地取材，现场发挥，现代人的烹饪方式，倒的确给他们新奇的感受。
四周的百姓对着马车指指点点，目不转睛地看。
车里的人也微微挑起车窗的丝帘，半露玉容，极有兴致地打量这一片繁华景致。
容若手脚奇快地抱了大堆树枝跑了过来，就地挖坑做灶，动作熟练得很。
两个大男孩似也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一手把鞭子甩得啪啪响，一边左顾右盼，样子可爱，眼神伶俐，嘴角带笑。更逗引得一些中年的妇人在一起发出浩叹，哪一家的女人有福气，生出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儿来。
两辆马车一先一后，停在济州城最大的酒楼烟雨楼下。
香气越来越浓，然后一只油汪汪的小鸟送到萧远眼前：「吃吧！我可一向以德报怨，大人大量。」容若笑得眉儿弯弯，眼儿弯弯，像尊活菩萨。
这一路上，为了这两辆看似华丽，却大得根本是自讨苦吃的马车，大家都吃足了苦头。
路稍为小一点，车就过不去，只得绕远路。
萧远冷笑一声，手没动，肚子却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异响。任萧远定力过人，脸上也不免一阵发红。
就算好不容易到了集市，人家可以投店休息，他们两个却只能守着这大得吓死人的马车，孤伶伶在街中心过夜。
今日既见了烟雨楼别院的门大到足以让马车进去，两个人居然谁也不等吩咐，一起停车，跳了下来。
萧远目瞪口呆，楚韵如低头窃笑，凝香、侍月忍笑忍到全身颤抖，而苏良和赵仪抱在一块大做呕吐状。
烟雨楼二楼雅间闲云居里，正有一老者一青年，凭栏饮酒，且饮且笑，共赏这月影湖上，烟雨楼畔的美丽景致。
青年眉目英朗，儒雅中见英气，老者广袖长袍，精神矍铄，意气飘然。
萧远略一沉吟，终于伸手，把小鸟接了过来。
老者笑饮一杯：「哪里来的贵人，这般招摇，太过浮躁了。」
青年人只凝目注视楼下，却见前面的车门一开，一个清丽如月的女子盈盈下车，穿着翡翠衫、绿背心、荔枝裙，身上并不见奢华首饰，只有耳际有点儿米粒大小的白梅花，越发显得清丽脱俗，叫人见之心喜。
容若再高高兴兴地窜到性德身边，拿了一盘煎鱼肉往他怀里塞：「知道你可以不用吃东西，不过气氛这么好，你就也凑凑热闹吧！给点面子，尝尝味道。」
青年一愣：「这么可爱的女子，竟不过是个小小侍女，实不知她的主人是何等人物？」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已昂然自马车上跃下。
就连一向无情无绪的性德，都忍不住给了容若一个大大白眼。
那美丽如月的丫鬟上前替他解开披风，露出里头一身金丝绣麒麟，银线绘翠竹，手工、剪裁明显都是极品的长袍。
这一身打扮真真宝光四射，尊贵至极，直若王侯一般，贵气逼人。
「还行？」容若提高声音大喊：「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老者微笑：「说不定真是京中的哪位王爷呢！不知道那后一辆马车里又有什么人？」
「男儿手掌天下权，岂可不卧美人膝，后面的，自然是那男子的内眷了。」
「没什么稀奇，我可以做出更好吃的。」性德淡淡的陈述事实。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自然可以猜出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等着看后面的主人是谁。
见这小丫鬟向马车伸手，马车里也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美丽修长，引人无限遐思的手搭在她手上。空气中隐隐有悦耳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就自马车里现身出来，引来前前后后，一阵惊叹。
容若飞扑过去，抱着侍月就地一滚，灰头土脸，满身焦黑地火海余生，双眼瞪住侍月：「拜托，姑奶奶，你就别忙了，好好帮我照顾我的大雄小叮当乖乖杀手小精灵就行了。」
听到四周惊呼声起，她略略地抬起头来，眼波流转，似是沉淀了星辉辰光，淹没了月影轻霜，盈盈婉约，幽幽落寂，不经意地一抬眸，仿佛已令红尘间繁华失色。
楼上执酒的青年，手微微一颤，几乎将酒杯掉下楼去，忙仰首一饮而尽，犹觉心中激荡，不由拍栏低叹：「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如此佳人，如此佳人！」
一次野餐，用掉了近一个时辰，几个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外加斗气使性，又用美酒送食，这一顿吃得舒畅无比。
却是那女子现身的马车上，又跃下一人。
青年极是不舍地把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望向新出现的人，也是浑身一震，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吃完了，收拾了残羹，洗净了手，天色也渐渐晚了。
开始前后马车中出现的一男一女，男的贵气逼人，女的容颜绝世，却都还是尘世中人，这个男子，却分明不属红尘，倒似天上谪仙降世一般，只这样闲闲一站，便叫人觉得，这漠漠红尘，三千繁华，竟实实委屈了这般天人。
青年忍不住失声惊呼：「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是一个比一个精彩了？」
容若将那天生奇寒的稀世珍宝当冰箱用，从里头把鳗鱼、花枝、秋刀鱼、鸡翅、香米肠……一样样拿出来，就似手中拿的是宝箱，各色宝贝取之不竭一般，那架式比之机器猫从万能口袋中掏宝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苍道盟选婿之事而来？」青年露出深思的表情。
老者淡笑不语，一边把玩手中酒杯，一边凝眸向下注视。
容若后来兴致来了，甚至还在两棵树之间系了一条绳子，拉着性德，硬逼他学学小龙女和杨过，到绳子上睡觉。
老者轻叹一声，徐步踱离窗边，到了桌前，执壶斟酒：「风风雨雨济州城啊！不知道几番争斗之后，会是何等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