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第七章 人性之叹
一只手把他的脑袋猛得按下：「平时见你多聪明，怎么一下子就糊涂了。」
外面的街上，有穿着号衣的军士，敲着锣大声吆喝，有人拿着图样四处给人看。
风振宇扯扯容若：「你不是说你那玉佩可以镇得住使臣府的人吗？」
「对于贫困的卫国，一百两黄金的数目太大了，就算楚使府的人淫|威相逼，为了一个被打的管事，就出一百两黄金的赏格，很不正常。而且就算楚使府的人神通广大，总不可能让一个管事，进宫去找卫王吧！必需通过使臣才行。使臣会为了管事让人打了一顿，就连夜去找卫王，然后卫王在一夜之间，把这通缉令，发遍全国吗？这也太神速了一点，更何况……」
「这……」容若正要说话，见老人有些神不守舍地从外头走进来，忙站起来道：「老丈，你别担心，ｈｔｔps://ｍ.ｈｅtusｈu.cｏm.cｏm我这就……」
「公子，你是为了我才得罪使臣府的人，如果你要是就这样出去，有个好歹，我怎么安得了心。」老人激动起来，花白的胡子不断抖动，全身都颤了起来。
容若点点头，轻声道：「好，老丈，你先去吧！」
容若也微笑着回报他，好像也是要努力让他安心一样。
容若轻轻一叹，有些淡淡的怅然：「走吧！」
「你认定他一定会出卖你？」
风振宇轻轻问：「如果你冤枉了他呢？」
容若怔了一会儿，答不出话来，良久，才轻轻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其实是一个伪善的人，我自己不相信人性中的善良正直可以坚持到哪种程度，自己却还处处要装好人，我明明只是没有信心，不敢冒险，却还是要做出为人着想，宽容大度的样子，但……」
容若笑问：「去哪里？」
半个时辰之后，老人领着上百名军士把这间小小茅屋包围了。
一阵风从外吹来，纸条轻飘飘飞出去。
就连陪在他身旁的郑三元都感觉到他满身的杀气，不觉身上发寒，强自笑道：「莫老……」
莫名天冷冷瞪他一眼：「不过是些黑烟、麻针，不入流的玩意，苏侠舞也不敢冲上去追，若不是她耽误了时间，那家伙怎么跑得了？」
郑三元苦着脸道：「不管怎么样，总要防着他逃回楚国去，苏姑娘的安排还是有一定……」
郑三元知道他怨恨苏侠舞抢了本该由他控制的权柄和功劳，自己再多劝解，只怕要惹火上身，闭上嘴再不敢说话，只装做专心盯着道路尽头。
眼看着那一人一骑，渐渐接近，马是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马上的人，一身白衣，染满了灰尘，都已经快变成灰色了，可见一路奔驰风尘仆仆，但是，这样的风尘却还掩不去如画容颜的艳色，尽管那花一般的脸上，满是愁容和忧思。
容若一行人的画像，他们早就见过，而且在济州时也曾远远地混在人群中，打量过他们，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楚韵如来。
莫名天再也不能犹豫，喝道：「拿下她。」
快马上的楚韵如反应神速，面对这样的突然袭击，竟也能迅疾拔剑，刀剑相击之声，只有一响，事实上，在郑三元扑下，快马从树下而过的那一瞬间，一刀一剑相交足有十余次，十几次相击，太快太疾，听到耳边，却只有一声。
在郑三元飞扑而下的凌厉风声中、耀眼寒光里，很难注意到莫名天无声无息的行动。当楚韵如一剑挡开郑三元时，莫名天的十指，已把她全身上下十几处要穴拢住了。
他行事向来只求达成目的，丝毫不问手段，心中绝无半点羞惭之意，面对楚韵如惨然的脸色，他只是森冷地狞笑一声，十指恶狠狠地叩了下去。
悄悄偷了一身普通卫人的衣服换上，风振宇给容若添上两道小胡子，整个人很自然地就变了样。
「不想。」
「那么，现在我们去哪？」
容若眼中有耀眼的光芒闪动起来：「既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无路可逃，那就索性反攻，我倒要看看，谁真能把我逼入绝境？」
风振宇猛然生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你要进皇宫？」
容若冷笑：「这样很吓人吗，更吓人、更荒唐的事我都做过呢！」
他断喝一声：「管他是王宫还是地狱，刀山还是火海，我就陪你闯一闯吧！」
赴王城的路并不特别漫长，就算没有马匹代步，容若和风振宇，施展轻功，也可以走得飞快。
容若拼了命和他并驰了一会儿，最终气力不继，不能持久，停下来，捶着腿说：「休息一会儿。」
他撑着腰，喘上几口气，对风振宇笑笑：「不过，你真的是很厉害，伤还没好清呢！就可以带着伤追得我气都喘不过来。」
见远方一条大河，河中有无数人低着头弯着腰，正在忙碌着，人群中有人拿着鞭子，来回走动着监工。
容若神色震动，向河边走去，走出几步，却又止住。
容若等了很久很久，只听到水声、脚步声、鞭子声，以及低低的惨叫声。
「天天年年月月，从无变更。每天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也许刚才还在搬金沙，下一刻就倒下去，变成一具尸体，然后被其他人麻木地拖走，除了他的家人，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多花一点时间去感慨，去伤心。」
「就不能偷金子吗？」
「是卫国！」
风振宇有些无奈地说：「这是卫王的旨意。」
「去卫国王宫，我要好好抓住那家伙，把所有事，问个清楚。」
但声音里并没有责备，他依然紧紧地追在容若身后，守在容若旁边。
容若点点头，不说什么，漫步进了城。
风振宇在一旁漫声解释：「卫国很小，全国也就只有三座城和一些乡村，因为太小，并不很限制百姓的来往进出，对于路引关文，没有什么要求。」
风振宇在前面带路，容若快步跟着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街道相比别处，要宽阔些，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处小店，贩卖着一点生活必需品。
容若摇摇头：「这么大一座王城，居然连稍好一点的酒楼茶馆都没有，也没有可以娱乐的戏园歌台。」
风振宇淡淡道：「你又错了，不是因为他们如此，卫国才破落的，而是因为卫国破落，他们才不得不如此。」
风振宇冷冷道：「你知道吗？那根本不是战争，而是屠杀。每一次的振奋，只能换来更多的苦难，每一次的反抗，只能给百姓带来更多的劳役。到现在，敢站起来说不的人，不必秦楚二国动手，卫国人自己就先把他打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操劳国事、牵念百姓的人，只怕越是日子难过，最后，也只得撒手不管，歌舞自娱，以酒色来逃避了。」
风振宇冷笑：「卫国君臣这样做法，一方面是心情沉重，只能借美色安逸来逃避，一方面也是每年必须向秦楚二国进贡美女，所以必须在全国征召有姿色的女子，教授歌舞甚至媚术。而百姓视此为莫大福音，只有被选上的人，才能脱离可怕而沉重的劳役，才能不再过着天天啃黄馒头的日子，而顿顿有鱼有肉。什么贞操，什么名节，比起好好活下去，那些礼法说教，通通都是狗屁。」
容若微微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
莫名天见他不搭腔，更加愤然地接着说下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把其他人派去，四处搜索，却让我们两个一直守在回楚国的必经之路，我们就这样躲在树上足有两个多时辰。这鬼地方，经过的人，加起来还不到十个，这种守法，能有什么用处？」
他揉着眼睛，要把头从窗子往外探：「怎么回事？」
看到莫名天脸色冷冷地看过来，郑三元的话没敢说完，连忙又陪上笑脸。
莫名天冷冷道：「若说守在这里有道理，那她自己为什么不守，把我们都支开了，她自己的行踪却半句也不交待，只轻飘飘说一句，『我自有办法把他捉回来』，人就没影了。我倒要看她，怎么把人重新捉到，要是捉不回来，管她是不是太后的亲信，休想再支使我们。」
容若心中不忍，只得先不谈自身打算，连声道：「好好好，我暂时先不出去，就躲在这里。」
远处恰好传来马蹄声，郑三元不由有些好奇地凝神望去。
卫国贫弱穷困，通往秦楚两国的道路，除了驻边士兵、官员，很少有人走动，难得来了个骑马的人，行在空荡荡的道路上，倒是非常显眼。
老人这才略略安心：「公子，你放心，拼着我的性命不要，我一定不会让人发现你的，你先在这里安心等我，我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有没有路子，可以让你离开卫国。」
郑三元全身一震，惊道：「莫老，你看！」
不用他说，莫名天也同样脱口而出：「楚国皇后？」
「这个恶徒，胆大包天，竟敢殴打楚国使臣府的楚人，有辱大楚天威，卫楚是兄弟之邦，岂能容歹人行恶。王上下令，全国缉拿凶徒。有助官府捉拿凶犯者，赏金一百两，免全家金役。有发现包庇凶徒者，全族连坐。」
堂堂大楚国的皇后，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卫国的道路上？难道真像传说中那样，这位皇后，深信丈夫没有死，一个人悄悄溜出来找人，居然这么巧，也来到了卫国。
莫名天心念电转，疑虑万分，一时理不清思绪，但是楚韵如胯|下的快马，眼看就要从树下通过了。
老人连连点头：「你等着，公子，你等着。」
不管怎么样，能把堂堂大楚国皇后这么尊贵的人捉到手上，绝对是大功一件，也不致让苏侠舞那个女人占尽风头了。
郑三元应声拔刀扑下。掠风声中，寒光乍起。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一边往外走，又一边频频回头看容若，仿佛要让容若安心一般。
一击之后，郑三元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飞空中，楚韵如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也迅速驰去。
这一击，看来仿似平分秋色，但郑三元蓄势偷袭，楚韵如临时反击，竟能不落下风，已是胜了一筹，已能自在策马而去，郑三元绝对追之不及，前提是，如果没有莫名天的话。
响亮的锣鼓声、清晰的吆喝声渐渐远去，只留百姓的低低议论声。
此时楚韵如刚刚挥出的宝剑还不及收回，一口真气刚刚运完，旧力已尽，新力未出，不觉花容失色，低低惊叫了一声。
莫名天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论武功，论江湖经验，无不远胜于楚韵如，竟然还不顾身分，与人合攻，出手暗算。
眼看着老人离去，容若这才慢慢转向风振宇，眼神之中一片安然：「风兄，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太阳高照，白云飘飘，清风徐来，又是一天来临了。
被通缉的犯人，很悠闲地漫步在田野间，指间还夹着一根柳枝，慢慢把玩。
风振宇怪异地一笑：「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吧！」
容若不慌不忙地一路出城，有好几次和捉拿他的官兵擦肩而过，真个是无惊无险就出来了。
风振宇伴他一路同行：「想不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卖你？」
一大早，容若就被外面喧闹的声音吵醒。
「为什么？」
容若微笑，抬手让柳枝随风飘去：「如果知道了他没有出卖我，我会气我自己太多疑，太不信任人；如果知道他出卖了我，我心里会难过。既然如此，又何必深究呢！」
「去哪里？」
容若思考了一下，这才道：「去王城。」
「为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但总比留在这里好。」
风振宇微一皱眉：「怎么一个反攻法？」
容若眼中幽幽的光芒流转起来，竟似无双的利刃，拂去尘埃，终现锋芒：「我不相信是楚使逼得卫王动手缉拿我，我也不相信，对付一个打了个楚国使臣府小管事的人，要用这么高的效率、这么大的阵仗，这其中既然有鬼，我就直接去揪出这个鬼。我不耐一点点计算、判断，不如用最简单省力的方法好了。」
容若摇摇头，深深皱眉：「不对劲。」
容若眯着眼笑一笑：「风大侠果然神机妙算。」
风振宇倒吸一口冷气：「我以为我已经够胆大了，想不到你比我还要妄为。」
「何必试炼人性呢？一百两黄金，全家免役，一家团聚，再不受困苦穷迫的折磨，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一个楚国人的生死又有多轻，即使这个楚国人帮过他们，但毕竟还是那个欺压他们的楚国的人啊！」
他磨了磨牙，像狼一样地狞笑起来。
风振宇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你胆大包天，莫非我还不如你吗，好……」
容若微笑：「我不想责怪任何人，我也可以体谅他的任何选择，我甚至相信，就算他出卖了我，他一生也不会快活，也会内疚。既然这样，为了让我自己可以好好活下去，为了他不必有内疚，我也要离开，不要去试炼人，不要去挑动人心深处掩藏的黑暗，那所带来的结果，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当的。」
容若笑了起来，眼睛在阳光下有些发亮，他向风振宇伸出手去，风振宇毫不迟疑地握住。
阳光、白云、清风，两个身世、经历、性格完全不同的男子，站在了一处，他们的手，握在了一处。
「哪里不对劲？」
容若轻功高明，风振宇内力深厚，这一番并驰，就算无心，也隐隐有点儿比试快慢、较量轻功的味道了。
初时容若占了点先手，但风振宇很快追了上来。
「如果他无心出卖我，我就更应该离开了，以免将来被查出，连累了他，也免得他日日忐忑不安，内心还要不断在保护我和贪图奖赏之间做挣扎。」容若神色一片安然，并没有悲伤失望或愤怒。
风振宇慢下步子，淡淡瞄他一眼：「你的轻功极好，若肯好好练功，将来必能……」
容若摇摇手，打断他的话：「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埋头苦练武功的，最起码我不能。」
风振宇长叹一声：「你是世事洞明之人，可是看得太透，未必是好事。你知道人性中的软弱与丑恶，并极力去回避，不肯去挑起，不愿去试炼，但这是否代表，你对人性中的正直与良善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从不期待，也因此不会失望，这样好吗？你是因为不期待，才不失望，还是因为怕失望，所以不期待？不肯试炼人心，是不是因为，你其实并不相信人心？」
风振宇淡淡道：「我习惯了受伤，带着更重的伤，浴血突围的事，我以前也经历得太多了，何况只是和你拼拼轻功。」
容若知又触动他心中创痛，不敢答话，只管干笑几声，放眼向四处望去。
风振宇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训他。
容若心中一动：「那就是有金沙的河。」
「是，沿岸到处都是淘金的百姓，卫王派兵士监督他们工作。他们每天在不断地淘金子，自己却得不到一点金银，把惊天的财富送给楚人和秦人，他们自己却往往贫病而死。」
他抬头笑一笑，眼神坚定：「我还是要走的，我不能冒连累任何人的险。」
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大河，望着忙碌操劳的人。
不管男女老幼，都只穿着破烂简单的衣服，全部弯着腰，长长久久不能直一下，动作稍慢一点，鞭子就劈头盖脸打下来，而没有挨打的人，也都麻木地来来去去，不会多看挨打的同伴一眼。
风振宇看了他一会儿，才微微笑：「好，我们一起走吧！」
没有人向他看一眼，所有人都麻木而冷漠地工作着，像一群无意识的幽灵。
容若打个寒战，觉得有一种透骨的冷：「他们一直这样工作？」
容若咬咬牙：「我的玉佩战术、虚张声势术，没有理由一点效果也没有的。」
容若觉得心绞得厉害：「就没有人想过，偷偷离开吗？」
「一来，故土难离，二来，四周都是秦楚的国境，他们才不会让不要钱的卫国劳力逃走呢！三来，没有银子，拖儿带女，能活几天，能逃到哪里去。」
风振宇耸耸肩，摊摊手：「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有我在你身边，你就算被发现，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当然能。你知道偷金子被抓住要受什么刑罚吗？是绑起来，把金子融成水，直接从你咽喉灌下去，你既然喜欢金子，就给你滚烫的金子，如此而已，还有什么人敢偷金子。」
容若猛然握拳：「谁定的刑罚，秦国还是楚国？」
容若微笑：「好。」
「什么？」
「秦国和楚国，从来不管如何淘金子、有没有人偷金子，他们只要能拿到定额的金子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不杀一儆百，如果不震住其他偷金子的人，那么，就很难保证金子定量送到秦国和楚国人手里，所以没有办法，只好以严刑峻法，控制百姓了。」
风振宇对容若的盲目自信倒是没有多大信心的，但是这时也不多说，只淡淡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容若左手握拳，重重击在右手掌心，一转身，风一般地往前掠。
风振宇急忙提气赶上：「你去哪里？」
在喊了半天话没有动静之后，军士们冲了进去。
容若好像忘了他刚才累得抬不动腿、喘不了气，不知道是哪里涌出来的激|情，化做力量，让他飞快往卫国王宫而去。
风振宇摇摇头，轻轻说：「刚才还说走不动了。」
茅屋之中，没有人迹，只有桌上一堆已经被内力掰碎的银子，和一张只写了一句话的纸条——「老丈保重，我先走了。」
卫国的王城并不宏伟，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土石的城墙，远远看着，就有一股落魄之气。
容若轻轻叹息一声，身旁的风振宇低声说：「卫王根本不敢加固城墙，唯恐被秦楚两国猜疑。」
容若干笑一声，不敢还嘴，只是小心地躲在窗后，偷偷往外瞄。
王城的守卫并不森严，士兵们大多没什么精神。守城门的兵士，居然连任何路引文书都没有查，就让他们进城了。
容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防务水平，卫王就一点也不怕出乱子吗？」
老人深深地把已经佝偻的腰，继续往下弯去，仿佛再也直不起来，本来满是皱纹的脸，忽然间，皱纹又浓密了许多。
容若叹息着摇摇头，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沉重。
「你要去王宫，我领你去。」
隐身在大树之上，望着很久很久，也不见一个路人走过的崎岖道路，莫名天的眉头打结，脸色阴沉。
卫国的王城总算比其他地方稍微繁华一点，虽然百姓的房子还是破烂矮小，不过，总算出了些木石结构的房子，而不是茅草房。
一条街，也总会有两三处高一些的房子、大一点的宅门，看样子应该是当官的人家。有的房屋里还传来笙歌之声，可见再悲惨的国家，也一样有特权阶层。
老人听容若一声叫，忽的全身一颤，猛然抬头，对容若道：「公子，外面危险，你可千万别出去啊！」
容若看了半天，都没看到一处卖奢侈品的地方，也没有高大华丽的酒楼茶馆戏园子。他重重叹了一声，只看一个城市的消费场所，已经可以猜出这个城市的经济水平了。
「叹什么气？」风振宇淡淡问。
莫名天听而不闻，重重哼了一声：「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太后如此信任于她，还不是让那小子跑了。」
风振宇冷笑一声：「卫国人生活艰辛，劳役繁重，就算有一点点闲钱，也要好好存下来，以应付将来年纪大，或生病的困境，谁敢花钱在酒楼茶馆。至于说歌舞楼台戏园子，卫国倒真有美女俊僮，能歌善舞之人，但大多纳于权贵之家。卫国的大臣权贵，几乎不管什么国事，整日里听歌赏舞，沉迷于酒色美人。」
容若微一皱眉：「卫国的君臣，如果都是这个样子，这倒难怪这个国家破落了。」
郑三元干笑道：「莫老，是那狗皇帝太狡猾。」
容若愕然：「怎么说？」
「卫国很小，管理这个国家，并不需要太多精力，只要事先安排好国家运作方式，一切照规矩来就可以了。卫国受秦楚两国的压迫，百姓劳役沉重，可是君王大臣的心情，难道就真的好过？百姓困苦，君臣委屈，也曾经有过臣子想要奋起振作，却被秦人当着大王的面，拖出去打死。也曾有武将想领导百姓军民对抗，而被楚国大军围剿。」
「可是……」
风振宇轻轻一叹：「卫国自君王以下，到四品以上的臣子，无不广纳美色，在民间征召美女，教以歌舞之道、床第之术。卫国王宫，日日笙歌，到处都是销魂之音，在你的想像之中，这种做法，只适于昏君奸臣，必定为百姓们所痛恨吧？」
容若神色微动，却只轻轻一叹。
郑三元低下头，当时莫名天也一样不敢冲进黑烟中，只是令其他人往里冲，结果别人中了麻针倒在地上起不来，莫名天还以为是什么绝毒，倒是苏侠舞看出端倪，用磁石找出麻针，用冷水把人泼醒。但这些他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至于找死地把这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