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在江湖，正说书 第56章 洛阳图2·国子监生
外城墙看上去气势恢宏，城墙高大，砖壁夯实，灰色的巨壁被斜阳的辉光染上些许温度。
两支队伍泾渭分明。
入城的队伍眼见是边城的数倍长度。
落在最后的一头骆驼正侧着脑袋，骆驼嘴不知道在嚼什么，一直不停歇地动。
四人下马车，通过内外两道城门，动作利索、业务娴熟的城门吏、城门役已经将他们查验清楚了。
“……过、过吧！”
陆炤这一行人还是跟着骆驼队拐道，进入旁侧的另一条繁华大街。
各处的打更人、店家伙计已经在四处为灯笼点亮火光了。
等到明天白日里，官府都上职时，他们再看看是去哪里寻人报到。
洛阳城的大清早就已经开始热闹了。
边吃早饭的几人开始讨论今日的行程。
几人面面相觑。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不知何去何从时，客栈外进来几人。
相互行礼过后，官大人自我介绍道：“本官任礼部郎中，免贵姓张，乃奉陛下之命前来接待。”
平易近人的张大人坐在一边等他们用完早饭。
吃完早饭，陆炤几人回房间带上行李，跟随张大人去了礼部安置他们暂住的地方——国子监。
路过国子监门外立着的石碑，小字陆炤没看清，只依稀看到大字是“笃学敏行，明德惟馨”。
而被炫耀的主要对象——疑似外族人的陆炤完全没觉察哪里不对劲，兴奋地一个劲到处瞅。
这个寓意也是真的不错。
最终到达监生学子们的住宿处——号舍。
张大人临走只说，让他们安心等待，陛下有空后便会在恰当时机传召。
陆炤就蹿到隔壁房看另外两人打算做什么打发时间。
江琴面上很是认真的神情，眼睛紧紧盯着白纸上那个墨水书写的大字，似乎正在将其铭刻到心头。
江琴炽热的目光憧憬地看向江枫那张透着慈爱的面容。
如果……也许江枫的悉心教导，真能把这人的扭曲心性掰回来？
受到启发的江·哥哥·蒙师·枫决定先教导江琴良好的人品美德与不可缺少的常见礼仪，总要让孩子先学会生活。
无所事事的某人又成了剩下的那个。
陆炤最后还是停留在书院外，在水池子边沿坐下来发呆，听着几处夫子讲学的声音从书堂中传出，看着池子里红白黑相间的锦鲤们晃碎水面大斗篷的倒影。
陆炤回过神，转头对上老头一张严肃的脸。这张寒气逼人的大冷脸看到他露出的半张正脸，顿时就融化成一张和蔼可亲的和善面容。
“读书？读过的，不过不读四书五经。”
……
可惜这直性子、简单白心思走不了文官路子，不知是不是会被六扇门那边收入囊中。
这小子也不知道肯不肯？
陆炤后知后觉才行了个礼，与这位老夫子告辞，先跟着下课后鱼贯而出的学子们大部队，去看了眼食堂的位置，然后回去找同伴一起去蹭国子监的食堂。
陆炤四人进入食堂后，学着其他来吃饭的监生排上队伍的末尾，然后按照顺序领了托盘、碗碟，还有今日规定的饭菜：米饭平平整整一碗，青菜一勺，腌菜一点，豆腐一小方，酱一点，花椒一丁点，香油两滴，醋小半勺，猪肉馒头一大个，干鱼一小条。
四人端着饭食走到长桌长凳处，环视四周，挑了一张有四个邻近空位的长桌与人拼座。
甚至有人发出喷饭呛咳声，显然是被陆炤拉下帽子后的特殊样貌惊到了。
笑什么笑？
看就看吧！
不过这张长桌还坐着好几位同桌的邻座呢。
您谁？
陆炤瞳孔地震，这下猛地抽气的成了自己。
“快到我们了。”
陆炤讶异自己这一行人是怎么被礼部这么快就找到的。
张大人笑道，昨日进城时，不都好好做过登记录入了么？
入城的队伍有两队，一队是庶民商旅外族人在排队，一队是有官职、爵位在身的高门大户在排队。
期间陆炤还犹犹豫豫地举起一个饼子，问张大人吃了没。
张大人摆手，直言早上已经在官衙公厨吃过。
对照陆炤的样貌与天子所赐公验路引时，见多识广的城门吏眼中还是闪过些许惊异。
路上，和气可亲的张大人偶尔与几人说两句，舒缓几人可能存在的紧张情绪。
国子监是武朝当今最高学府，天下最聪颖的学子几乎都收拢在此读书学习。在国子监读书的学子被称为“监生”。国子监不仅接纳本朝各地收拢上来的顶尖学子、官员勋贵的子侄，还接待外国留学生，比如西域小国、东南蛮夷等地前来求学的学子。
但老道沉稳的城门吏们是绝不肯在外族人面前给国朝丢脸的。
进了国子监的大门，里面不远处就是一座高大的牌坊，张大人介绍此为“龙门”，取“鲤鱼跃龙门”之意，早年正中一道门只许天子与状元过，后来天子垂恩，开放此门，希望监生们多从此门过，激励勤学，来日都成材为国朝栋梁。
张大人的语气中带着故作矜持的炫耀。
城门正上方巨大的匾额上刻着“青雀门”的大字，书法大气磅礴，一看就出自名家手笔。
怀着感恩、昂扬的心绪过了“龙门”，张大人指着不远处那块金属制的鳌雕，说那是“独占鳌头”。
陆炤扑上去轻柔地抚摸了一把，燕南天也有些意动，最终也凑了个热闹，过去摸了一下。
拉上斗篷大帽的陆炤与江枫几人上了马车，跟随前头的骆驼队缓缓进入洛阳城。
再往里走，绕过平日里一般轻易不得入内的主殿，便到书院处。
此时正在上早课，各方向而来的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
正中心的主道大路是不许平头百姓走的，这一队的民众入了城，自然而然往两边分散开来。
典簿正等在这里，为他们四人安排了两间房，刚好两人一间陆炤看江枫似乎已经打算与“养弟”江琴同住一间房的样子，便只能选择与燕南天同住一间。
典簿做好记录，便与张大人一道离开了。
陆炤四人的这辆马车自然是排在平民这队里的，毕竟他们四个都不是官吏或贵族。
四人各自安置收拾妥当后，就无所事事了。
燕南天要在院子里练会儿武。
天色已然昏黄，街面上的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马车、牛、驴、轿子等穿行在人群中，驱使牲畜的车夫时不时发出一声叫行人留神注意的吆喝。
陈设简单的房间里，除开两张床榻和放置衣物的箱子，就只剩下一张大木桌。
江枫正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张宣纸在桌上铺开，手执笔在纸上缓缓书写下一个大字，教导坐在身侧的江琴：“这个字，就念作‘琴’。琴棋书画四艺中的琴，是君子常用的乐器……”
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种着袅袅炊烟，飘然而上。
陆炤探头探脑，被江枫看到。
他抬手招呼：“陆小兄弟也进来看看么？”他又解释道，“陆小兄弟此前的提点，在下受教了。既然我的确曾说过，会把阿琴当兄弟看待，便应该按照对亲弟弟的教导与照看对待他。好在阿琴这个年纪，启蒙也不算太晚。”
京城是万众所聚集的中心，自然每日进出往来极其繁多。
陆炤很想扶额，日后狼心狗肺的背叛者江琴而今还只是一个小少年啊。
他总不能现在就对他喊打喊杀、赶尽杀绝？
这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门前停下。
陆炤最后还是开口提醒道：“育人以德先行，明心见性更为重要。”
江枫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受教了。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德育先行，智育后发，理当如是。
今晚，他们就先落脚在此。
识字方面可以顺便学一点常用字，再补点日常所需的算学皮毛。
温厚善良、仁爱果敢、乐善好施的大好人江枫对弟弟的品德教育课程正式开始了。
走过护城河，夕阳的暖晕挥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流金溢彩。
闲来无事，又没有电子产品可供娱乐，陆炤只能选择出门转悠转悠。
溜溜达达在整个国子监里绕了一圈，连茅房都确认好了方位，记下以防起夜时找不到人问路。
第二日清晨，客栈房间里被吵醒的陆炤从床上爬起来，推开朝向街面的窗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水面那灰白色的大斗篷倒影身侧忽然出现另一抹倒影。
是一位须发皆花白仍然精神矍铄的老头。
窗户一打开，霎时间，嘈杂鼎沸的人声混合着飘香美味蒸腾的热气一股脑从外头涌入房中。
老头也是一身绯袍，佩银鱼袋，胸腹处的补子上绣着大雁，一看便知又是一位五品以上的大官，许是国子监里管事的。
老夫子方才也许是发现此处停留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外人，又或许是以为发现了个逃课不听讲的在读监生，气势汹汹要过来逮人一通教训。结果初见一照面，好嘛，奇特的样貌，一下子就意识到只是个误会，于是软化成和气的老爷子，试图循循善诱。
好在队伍的行进速度非常快。
“学习？当然学，跟我朋友们学了好多新招式！”
“为国效力？肯定想的呀，可惜没有本朝户籍……咳咳咳……”
古今中外、四方的美食小吃都汇聚到京城，晨食的百八十花样便已能勾出饥肠辘辘者的食欲了。
自称姓荀的国子监祭酒越聊越无奈，他教过的叛逆弟子也不少了，真没见过这么、这么……的年轻人。
不过这年轻人心性倒是不错，虽然不怎么干正经事、做正经学问，但是从他所做的那些利于民众的实事来说，倒也算是个好苗子。
陆炤收拾好装束，推门而出。
陛下登基以来，内忧外患亟待解决，北地的战事正式开启之前，中原那些以武犯禁的江湖乱党总得先收拾妥当，六扇门于此事上当仁不让，诸葛神侯可一直都喊着缺人手呢。
只是许多江湖人偏好洒脱自在，不肯于朝廷任职。
陆炤再次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拉车的两匹温顺的马自己随着前队的脚步，往前行进些许，停在前面那队骆驼后头。
几处书堂里陆续走出讲学的夫子们。
荀祭酒释然而笑，对小年轻道：“已至午时，用餐可别太迟了。好好吃喝，健壮体魄！”才能更好地为国效力。
江枫夹起一块眼熟的酱饼：“陆小兄弟可知，接下来要上哪处官衙报到？”
好在武朝的国子监食堂并不采用会馔制，不必遵循什么严厉的规矩，甚至没有“食不语，坐必安”的监规。
只是来这吃饭的流程与现代食堂略有一点点不同——饭菜无可挑选。
陆炤被烫得直“呼呼”爪，闻言手上那颗茶叶蛋差点溜掉：“这个……我也不清楚哎。口谕上也没有指明去哪。”
膳夫看到端着盘来盛接饭食的是四个面生之人，其中还有一个藏头露尾的后，提醒了一句：“饭菜配料须得吃得精光，可不能浪费，有夫子管教的。”
被提醒的自是表达感谢并应下。
洛阳，这座数朝的京城，千载古都，宛如历经世事的稳重老者，历史的尘埃层层叠覆，为其添上隆重的冠服，彰显其非同一般的地位。
陆炤在长桌上放下托盘，坐到长凳上后，打量周遭学子们大多在讨论着什么，聊得起劲，应该不怎么顾得上看他这边，略一犹豫，抬手把大斗篷的帽子掀开了。
这张长桌上的邻座当先发出抽气声，以他为中心，抽气声如水中涟漪往周围扩散开来。
这可如何是好？
陆炤：……
江琴个臭小孩没忍住先“噗嗤”笑出声。
总不能上皇宫门口问去？
当初差点被我吓尿的人是谁？
陆炤默默把帽子又戴了回去，可是这下视线又有些遮挡了，宽大的帽檐不便吃饭啊。
陆炤每次掀开车帘，都看到它在嚼嚼嚼。
他又“刷”地把帽子揭开了。
果然其他长桌的学子们自矜得很，除了好奇、惊异地看一眼、再看一眼，到底没凑过来试个“看杀卫玠”。
领头的一身绯袍，佩银鱼袋，胸腹处的补子上是一种陆炤认不得的白鸟。
一个清俊的年轻小生在同伴们小声的鼓劲中，对陆炤几人开口自我介绍道：“小生姓苏，名轼，眉山人氏，小字子瞻。这是舍弟辙，小字子由。这位是王兄，字伯安，余姚人氏。这位是沈兄，字存中，杭州人氏。几位是否就是自杭州而来的救灾义士？”
不是、等会儿！
这位官大人走到陆炤这桌，这桌四人立时起身。
你们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