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在江湖，正说书 第98章 此时此刻
身着华贵裘袍、面上西域样貌的中年男人正施施然走在回教的路上。无论是冰天雪地，还是萧瑟荒漠，他都惬意得好似身处春意盎然的繁华之地一般，散发出舒适自在的气息。
玉罗刹回忆那个长相精致俊美、身量高挑健实的年轻人。
只是他问起那人愿不愿认个爹，被拒绝了。
玉罗刹：“那你母亲——”
高挑年轻人俊美的脸上瞬间挂起惊恐。
满地狼藉，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玉罗刹出手将那些还活着的人统统打趴下，而后从这群人身上取得了他们正在争夺的物件——
玉罗刹走进罗刹教的大殿中，随手一挥，灭掉那个举着罗刹牌在教主之位上发癫的东西。
可见争牌的情势有多么激烈。
整个罗刹教上下近乎所有人都被牵扯。连本来小心谨慎不想掺和之人都没能逃过，被故意挑动起的巨大漩涡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玉罗刹想到现在手底下那三瓜两枣还活着的人现在也非身体健全的，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人手再去摆弄梳理那些小国，他就知道西域各小国的态度只怕要变得晦朔不明。
给本座等着……
中原贯穿西域的商道打通，不止朝廷的官方贸易，民间的商队也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狸奴，迅速出击。不过小半年，西域商道上几处边城便繁盛起来，关卡处肉眼可见出入城池的车马、骆驼排成的长龙也愈发壮大起来。
而天子也觉得一切准备都已经妥当。
没想到就是在同往年差不太多的那几场“小摩擦”中，太平王竟然战死了。
太平王世子宫九接到太平王死讯的时候，脸上是怔然不可置信的。
甚至他还一度策划一场谋逆案，以太平王世子谋逆的罪名，将太平王拉下泥淖，身名俱灭。
宫九在这一刻，心头油然而生荒谬之感。
将太平王送入陵墓后，宫九感到世间一切都更加无趣了。
宫九好似在凝视石碑上那些精雕细琢的文字，又好似只是在出神发呆。
原随云的蝙蝠岛势力被朝廷端掉后，罪孽暴行于天下曝露。无争山庄散尽家财为原随云赎罪。最终以为儿子死在海外的老庄主原东园须发尽白，隐居到不知哪个小旮旯里去了。
那怎么可以！
总之很想骂一些不符合翩翩君子形象的粗俗脏话。
过一会儿，他就轻轻往上面吹口气，细碎的木屑忽而扬起，又簌簌下落。
“好消息！”突然，陆炤推门而入，语调里满溢出欢欣喜悦之情。
天子的抠门本质，还是他后来从苏家那边得知究竟到什么程度的——只给不能世袭的虚衔，不给实职，不给编制，不给实物赏赐，也就是终于肯给俸禄了，这是唯一令陆炤感到有些许安慰的。
“是我那个世上最可爱的妹妹呀！”
陆小凤漠然收拾起桌上的工具：“朱停与老板娘要收养上官雪儿那个小鬼灵精，年后会举办个家宴。我今天去他们那吃。”
陆小凤：“讲道理，我只是需要一点点适应的时间。”
陆炤终于接到了分别许久的蓝妹妹。
她说自己已经在寨子里过了苗年，这趟千里迢迢赶来江南，就是特意来与弟弟过中原人的新年的。
蓝凤凰这次出来前，也与陆炤一样换作了中原人穿着的服饰，一身色彩鲜妍的袄裙，外罩无一丝杂色的兔裘，头发顶上也系了陆炤提议的小绒球，毛茸茸的小姑娘，活泼又可爱。
顺着缓慢流动的人群一点一点挪动，意外来到了城墙下。
“要看！”
一瓢瓢赤红的铁水与古朴的城墙击出万千绚烂，璀璨一时，气势磅礴，宏大壮丽。
陆小凤也投入地与围观群众一道欢呼。
陆炤沉醉在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古人献出的壮美奇观，几近忘乎所以。
而此时此刻，他亲友俱全，衣食无忧，美好的退休养老生活就此开启。
魔头，你杀吾亲弟，今纳命来！
高挑年轻人：“父母都不在这个世界上！”
自然而然，官贸的巨大收益，以及因此大大增涨的商税，迅速将空旷的国库充盈起来。
户部的官员们这段时日以来简直各个满面红光，走路带风，一团和气，笑面迎人，再也不是原先“赤贫”时候抱着账簿双眼血红、恨不得见谁咬谁的精神紧绷状态了。
玉罗刹只好略带“遗憾”地将注意力集中放在他一个人身上：“你肯不肯再认个爹？本座待子向来宽厚，予取予求。”
冬日里也是北地物资困窘的时候，今年北方边境入冬后也照常有过几场小打小闹的“摩擦”。
朝廷收拾好中原内部后，便已经开始陆续调动北地军队了。
然而令他有些许意外的是，除了令他欣赏的［四条眉毛］陆小凤，他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此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天子下令，命太平王世子降等继承太平公之位，奉命去北地军中接替太平王的军职，趁着战事还未发动，抓紧时间与军中将士们磨合一番。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后，玉罗刹多少感到有点可惜，那么漂亮的“稀罕品”没能归属于他。碍于亲子的想法，他又不好将人强掳走。
他从年幼时亲眼见到母妃死在太平王怀中，得知母妃是细作，认为太平王因母妃真实身份杀害了她后，这些年来，他一直是怨恨太平王的。
他一直是视太平王为仇敌的。
他即将抵达魔教的时候，听到前面传来不小的动静，过去就发现是一群人正在厮杀。
可他从没有预料到，太平王会在突如其来的意外中丧命。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动手，那个同归于尽的计划也还没有付诸现实。
关外的冬季更是天寒地冻，风雪肃杀。
那个权势巨大的男人就这样草率的、滑稽的、毫无体面的——没了？
宫九甚至是有些精神恍惚地草草操办过太平王的白事。
刀剑，鞭刺，拳脚，甚至用坚硬的头颅撞，用手指、牙齿抓咬。
也没有什么令他惦念不忘、耿耿于怀、兴致勃勃的事物了。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母妃的墓碑前。
这里仿佛已经不存在理性与人性，只有恣意放纵着欲望与野心的兽|性在猖狂肆虐。
“九公子而今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没掌握住呢。”身后传来嘲讽之声。
面对某人的讥笑，宫九当即下意识支棱起来：“不过与某个瞎子一样丢了个小岛，失了几个人手，另外还死了个仇敌——喔！本国公到底比某丧家之犬多一个太平公之位欸~”
那样美丽的西域样貌，岂非比略显平庸的假儿子玉天宝更符合他“儿子”的身份？
原随云而今这孑然一身的潦倒模样，哪里敢去见他爹。
宫九咂摸了一下滋味，总觉得自己要是不爽，却给了原随云这黑心瞎子的自由行动的机会，放任原随云在中原东山再起，重建第二个蝙蝠山啊蝙蝠洞啊什么的——原瞎子的势力岂不是很快就会胜过宫九？
一块伪造的罗刹牌。
为了以防原随云过得太自在，宫九奔赴北地战场前线的时候把原随云也强行捎带上了。
毫无反抗势力的原随云：……
他突然间大感不妙，匆匆往教内赶去。
江南。
屋子里，陆小凤正趴在一块大木板上，专心致志手底下的活计。
正好他没了一个“儿子”，又还没劝动亲子来接手他的罗刹教，再摆个“儿子”也不错。
他这是在刻木匾。
前些时候，他为花满楼的小楼取名百花楼，然后就跟花满楼要了块好木料，刻好再挂上去。
他压抑着怒火，从袖中甩出几乎成打的假罗刹牌，各个做得一模一样，甚至与他手中最初那个伪造的罗刹牌也分毫不差，都出自朱停的手。
陆小凤终于从那块匾额上抬起头来，调笑道：“哎呀，莫非昭安公大人又得了什么陛下所予赏赐？”
“陛下给赏？那你还不如猜我方才路上捡到金子了！”陆炤随口对天子的抠门吐槽了句。
这些假罗刹牌上或多或少在抢夺中留下了些许破损，有的还浸透过鲜血。
又道，“你猜谁来了？”
“哪位大人物来了？叫你这么兴奋。”陆小凤顺着陆炤的话问道。
春风不度玉门关。
“你什么时候在外有个妹妹……”陆小凤没来由倒抽一口凉气，两撇小胡子抖啊抖，“南疆那个苗家小女孩？”
“是呀是呀！”陆炤心情愉悦到飘飘乎：“蓝妹妹托人来传话，说已经进城了，等会儿就到家里。”
玉罗刹真是万万没想到。
请客的家宴不是说年后才办么？陆小凤今天去做什么？
陆炤：“你该不会害怕虫子吧？”
他在外试探三个长老期间，后方的罗刹教却趁机被人偷摸搞了！
陆炤眨眨眼，没有打趣陆小凤什么，或许陆小凤不怕虫，是怕小姑娘呢？
怕大毒虫的其实是他自己。万一他再多嘴两句，陆小凤指不定要将这点掀出来与他“同归于尽”啦！
玉罗刹心致盎然地问道：“你有没有姐妹、姑姨？”
蓝凤凰也很高兴，她似乎长高了一点点，不过也或许是陆炤对妹妹的错觉。
蓝凤凰这次穿的一身红艳艳的服饰，还是满头满身的银饰簌簌作响。
而今他回来一看，居然就只给他留下一个四处污血残躯、空空荡荡的罗刹教破壳子。
陆炤欢喜的脸上突然空白了一瞬：“弟弟？”
晚上是除夕，陆炤与亲友们一大帮子人，三三两两分散开来，逛了逛夜市。
他这掌控西域、翻云覆雨的罗刹教教主，现在只是一个光杆头目了！
“新春庙会？好玩吗？”
“有跳大神，唱大戏，有人会踩高跷，还有很多灯，我今年要让老爹给我做个最厉害的灯出来，比滚灯还厉害！”上官雪儿总算有点这个年岁的小女孩本该有的松快劲了，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对这个“偏僻乡下”来的小姐姐吹嘘起她崭新崭新的巧匠养父。
高挑年轻人那张清浅如溪流的面上直白写着“警惕”二字：“没有！”
陆炤凭借身高优势“一览众山小”，越过层层脑袋顶，看到那边有围起来的人群：“那边是有什么节目吗？”
陆小凤手搭陆炤的肩头，借力跃起，一蹦老高，落地也灵巧，没不小心踩到别人：“城墙下边有打铁花，要去看嘛？”
他意识到有人在大动作，眼下烂摊子却是不得不收拾的。
挤到围观人群中后，陆炤的肩头一边一个，臂膀扶着，坐了两个小女孩。
老道的师傅准备妥当，舀起一瓢高温灼烧熔炼至融化的hｔtｐs://ｗｗｗ?heｔushｕ.coｍ.coｍ铁水，扬手一挥，将散发着红光的铁水挥洒出一道圆弧，泼出的铁水撞到城墙上，瞬间铁花飞溅，流星如瀑，好似置身漫天烟花炸开的夜空。
他简直要气笑了。
观者无不为之心折，颤颤不能自已。
两个小女孩们随着每一阵铁花火星雨，不断发出惊呼。
玉罗刹回想起这趟出行的经历。他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假死，献祭掉那个被他养废的假儿子，放出假儿子手上那块特意伪造的罗刹牌，用“得罗刹牌者为下任教主”之言，钓出暗藏野心之人，设计此局清理门户。
花满楼的世界里，一场场乍现的光明划过那片灰蒙蒙的“黑暗”。
好些分散开来逛夜市的姐妹们也发现了此处的壮观大场面，陆续加入到这场令人此生难忘的观赏中来。
而此刻，西方的罗刹教外，抛下一切退路的薛衣人已然提剑来到此地。
迷迷糊糊之中，他突然想起，彼时彼刻，他突然来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