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轮回 第01章 列车惊魂
师傅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出门能坐飞机不坐火车,能坐软卧不坐硬卧。关啸原来一直挺喜欢师傅这种作风,而这一次,关啸已经在心底开始埋怨师傅了:好好的,干什么非要坐卧铺,明明在车站都买不到票了,为什么上车后一定要找列车员买两张乘务车厢的卧铺票?
七零八落悬挂的衣物伴随着车厢行进摇曳着,把昏暗的灯光切成无数碎片。作为一个特殊职业者,关啸本来很喜欢这种昏暗的感觉。
而这四个人,竟然买到了一个大铺位的两上两中四个铺位,这个大铺位还最靠里面,也就是整个车厢最安静的地方。
关啸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挺无聊,不过,关啸实在没有见过比两个中铺的家伙更丑的人。左铺的脸上长满了小包,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一对耳朵小的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整个面目让人看得心里填堵;右铺的脸上竟然长了相术上很少见的葫芦脸,就仿佛一大一小两只蝙蝠展开翅膀趴在脸上一样,根据师傅的理论,这种相貌主福(蝠),不过除了脸型很极品外,其他的部位就一无是处,一嘴黄黄的大龅牙,翻天鼻子,蚕豆眉毛绿豆眼,还不时射出两道寒光。
关啸眉头微微皱了皱,对于气味,师傅以前给他做过很多训练,从最高级的法国香水到最劣质的汽车香水,甚至还包括一般人见都没有见过的强酸强碱,他闻过不少。这种刺鼻的味道,从来没有闻过。
哟……竟然是个美女,还是一个面目清秀身材纤细挺拔的小美女,而且看样子,竟然要被列车员带到自己这边来。
小女孩的紧身牛仔裤就在关啸的鼻子前面坐了下来……哇,就隔着一层不到三厘米的木板。一时间,关啸鼻子里除了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再也闻不到任何刺鼻味道。
“司晓晓?十六岁?吉首大学市场营销……”关啸不得不再次感谢师傅,如果没有师傅十多年如一日|逼着自己冻练三九夏练三伏,自己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嫩得像小葱花一样的小女孩递出身份证的瞬间,看清楚上面最关键的几个信息。
列车员拿着身份证,张大嘴巴足足呆了三分钟,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对这个名字最苦恼的当然是关啸本人。小学的时候,老师不论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发飒就往往逼迫小朋友们把自己的名字抄一百遍,小朋友多数都是两个字的名字,其中不乏还有什么丁一、于凡、王飞什么的,这些小朋友把名字抄完回家吃完午饭后,关啸还只抄了不到五十遍。后来,关啸顶着师傅雨点般落下的皮鞭,硬是把自己每回考试的名字改成了关啸。
关啸真名中间的字是筿,一般人看到这个字,都会读tiáo(条),其实读xiào(效)。关啸命中缺木,这个筿字一下就补上了两种木。筿蠡即效蠡也,向范蠡同学好好学习发财致富泡倾城美女的意思。
祼,音guān(关),本意是古代的以美酒灌溉大地的祭礼。
列车员难得露出了笑容,满意地夹起了票夹子,也不再检查师傅的身份证了——估计主要怕这老头是小孩的爹,万一名字里再有几个很难认的字,列车员同志还真没有信心完全蒙对。
关啸想不出小女孩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哪些具体的动作,不过,他的耳朵却能大概听出来,嘶……这是女孩拉开上衣拉链的声音吧;悉悉悉……嗯,好像是在脱上衣;啪……听位置,应该是把头上的卡子拿下来,这个卡子肯定是很便宜的那种纯铁片质地,所以声音发薄发脆;嘶……又是拉链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是什么呢?怎么位置好像有点低……咦,怎么还有水声呢?
不应该呀?关啸都要疯了,自己可是什么邪门心思都没有,而且,自己还在床边坐着呢,这一湿……还不被所有人都看到?
“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的……”关啸刚准备解释点什么,突然呆住了!
一只手一下子出现在关啸腿上,把他硬生生按得动不了。
关啸还是呆呆地坐着,任由上面不时落下两滴液体,动也不敢动。因为师傅另外一只手正在对面的墙壁上不断划着一个四边出头的◇符号。这个符号一般只有北派的笨蛋们才常用,但是师傅告诉过他这个代表警告符号的真实含意:势力或背景庞大,不要惹!
关啸正胡思乱想着,头顶上突然落下了一个高大人影,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接着,这个身影就在关啸眼皮子底下半抬起胳膊,一跳一跳地向车厢另外一头飘去,每一跳,都悄无声息……
关啸的眼睛立刻就变亮了。
这不能怪关啸没出息,他还是个刚刚十六岁的小男孩,小学四年级以后就没有再上过一天学,在师傅的约束下,根本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女孩。再说,北京上学的小女孩们又不喜欢也不会打扮自己,同龄女孩一般都穿蓝白相间的校服,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看上去也就十五六的湘妹子清丽俊俏。
但是,因为有了眼前这四个奇怪到极点的人,就让关啸感觉到很不对劲……甚至他在整个车厢里嗅到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当然,我们不能因此指责关啸仅仅十六岁就具有了色狼的潜质。人都说,有贼心没贼胆,而事实上,此时的关啸,这个真的连毛都没有长全的小家伙,不仅仅是没有色贼胆,干脆,连色贼心都匮乏到极点。
列车员看小女孩坐下了,从夹包里掏出了票夹,开始挨着铺位检查身份证——这也是惯例。乘务车厢有不少列车员自己的东西,而所有的票都是列车员私自出售的,如果不检查的严格一些,万一丢了东西,难免会挑起乘务人员的人民内部矛盾。
关啸从始发站湖南省会长沙上了开往吉首的慢车后,这四个人就已经在车上了——这是挺奇怪的事情。关啸从小就和师傅总出远门,乘务车厢偶尔也坐过,列车员只能卖自己的铺位,所以,就算乘客结对而来,也很难被安排在一起。
“你们两个的身份证?”列车员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关啸马上站起来,贴着肉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未知事物,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认识。一种唯心,一种唯物。
关啸也挺不好意思,他知道,列车员在抄身份证的时候,都有一个习惯,会下意识地把身份证上的名字念一遍。而师傅精心打造的这个超级名字,已经难倒无数的人了。
对,关啸并非是关啸的真名,起码不是身份证和户口本用名,那个真名是相当相当的复杂,在关啸十六年的生涯中,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够准确地一张嘴把他的名字一个字都不差地念下来,这里面包括十多位大学中文教授。97%的人,三个字全部会念错,2%的人,能念对一个字,1%的人能念对一个字再蒙对一个字。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四个人很有钱,硬是花大价钱把这个铺位上四个列车员都买通了。
结果,到四年级的时候,学校要给每个同学建立学籍办理档案,师傅知道此事后,就死活不让关啸再读下去了,因为师傅知道,在每个人的档案里,都会有曾用名这一项,师傅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关啸的璀璨人生中留下这个重大污点。
关啸真名的最后一个字是蠡,音lí(离),这个字在古代有很多人用,比如,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手下一个最重要的大臣叫范蠡。据说,范蠡和师傅一样也是一个兼职的相术高手,在帮勾践报仇之后,很明智地离开了这个“鹰目鸷鼻”的家伙,带着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从此畅快江湖。师傅很肯定地告诉关啸,范蠡就是中国历史上超级大富豪的鼻祖——陶朱公。师傅希望关啸能象陶朱公一样有钱有势有美女做伴。
这么丑的人,怎么可能会很有钱呢?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如果真的有钱,那他们第一件事情就应该先去整容,而且是脸上所有部位的全面整容。
名字后面两个字还好说,还曾经有人认对过也曾经有人蒙对过,而关啸的姓,从始至终从来就没有人哪怕蒙到边上的。祼,一般人看了以后,多数都会下意识去读guǒ(果),偶尔遇到几个有文化的人,会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冷气,很不屑地指正一下:那读什么果呀?那是luǒ(裸)裸体的裸。
得,您就慢慢裸着吧……
也难怪关啸心里埋怨,这两张乘务车厢的票,从一上车就带着一股邪气。
祼筿蠡,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刚刚十六岁小男孩的真实名字了,不https://www?hetushu?com.com过,毕竟我们不是公安局刑侦科重案组的同志,所以对于名字这个问题,我们也不用太在意,叫他小果也行,叫他小裸他也一点不差地答应,愿意象小家伙自己那样称呼他为关啸也行。
“裸……裸……绦……虫……虫……”裸绦虫?怎么还有人叫这样的名字?裸奔着的绦虫?为什么不叫猪绦虫?年轻的列车员疑惑的目光从票夹上扫了过去,关啸连忙微笑着答应着。
关啸郁闷的是,师傅买到的刚好就是这个大铺位的两个下铺。
其实,他错了,师傅不姓祼,也不姓裸,而姓丁,名一,列车员一定曾经在铁路公安局下发的文件上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个名字,大名鼎鼎的丁一。
应付走了检票员,关啸靠在卧铺的墙板上,两只大耳朵完全竖了起来,墙那边的声音一点不差地都听到了,竟然全是瑟瑟琐琐的细小声音,显然,女孩子应该在收拾衣物准备睡觉。一想到这里,关啸就像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小男孩一样,心底涌起一阵阵热潮,澎湃啊……
空气里飘着一种古怪的味道,很淡,却很刺鼻!
关啸的脸蛋倏地变红了,其实是他想歪了,人家女孩只不过低头把箱子的拉链拉开,拿出矿泉水喝了两口而已。
听到水声,关啸的脸更红了!他发现……自己的裤子竟然潮乎乎!
乘务车厢本来就是给列车员们准备的,乘务员们都要换班倒休,为了照顾他们休息,诺大一节车厢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顶灯。列车员们为了安静,一般都习惯在自己的铺位上拉上帘子或者干脆搭上一两件衣服遮挡一下,铺位上多数扔着内衣、臭袜子什么的,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味道。
关啸连忙伸手捂住https://www.hetushu.com.com自己的要害部位,果然,手心里全是粘糊糊的东西,恶心死了。
关啸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对面的师傅,想不到,师傅贼亮的眼睛也正盯着他。
太阳穴被呛得突突跳动,关啸决定到列车另外一头呼吸点新鲜空气,刚刚站起来,关啸又坐了下来。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又有两滴粘糊糊的液体落在了关啸手背上,是落而不是……射。
关啸慢慢地低下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背,两滴褐黄色的粘稠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反射着一点点光芒。关啸下意识吸了一下鼻翼,一股刺鼻的味道冲了进来,关啸吓得猛得就要站起来!
车厢另外一边,又有列车员带着旅客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交待:“这是乘务车,都是休息的列车员,到铺位上就睡觉,不要吵闹。”乘客连忙点头嘤嘤地应和着。
是师傅!
为什么?
托师傅多年来不懈教导的福,关啸记忆力一向好得惊人,他能轻松背出有关于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每一行字。当然,关啸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唯物主义者,在他过去的十六年生命中,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任何与鬼怪可以联系在一起的什么东西。
这竟然是师傅划出来的符号?师傅可是堂堂的天下贼门南派掌门人丁一,在公安部直属各大部门都挂了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还会有师傅惹不起的人?
在那一刻,手背上那两滴粘稠的液体仿佛吱地一声变成无数吐着长舌头带着粘稠的口水的小蚂蚁,顺着皮肤钻进了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关啸突然间感觉很冷,每一寸皮肤上都跳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在耳后,有一股阴风在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