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道 第0254章 长蔓草，问蛇手
那蛤蟆道：“你说那二位？在黑雾里呢。当时我为了把你们两个活人凑一块儿，就已经费了好大劲儿，哪还管几个死人？”
那蛤蟆张开口，用舌头卷着一个蘑菇看着他。
孟帅想到这是入口的东西，心情大坏，拉过付响的袖子，使劲擦了擦，就听付响嗯了一声，就要苏醒过来。
那蛤蟆奇道：“他到底醒了没有？”
他还是第一次使用灵蓍观神法尝试控制一个人，以前都是用这方法配合语言举止，在不知不觉之中影响人的判断和行动，达到拷问的目的。不过如果只是这样，这也只是一种江湖上并不罕见的玩弄人心小窍门，配不上龟门五法身这样神妙的武功。
至少现在就是个好机会，付响在朦胧中刚刚醒来，精神意识都是最薄弱的时候——倘若真的陷入睡眠，那么精神反而会沉寂下去，陷入自我保护，那时候倒不容易动手了——被孟帅的精神力以灌顶的方式从百会穴灌下，几乎就是不设防的。
孟帅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精神力，映射在对方的潜意识层里，并不碰触最表面的意识层——那里是一团混乱，也没有更进一步，侵入精神层面，一是他还没想对对方的精神造成不可修复的破坏，二来那样自己的风险也会增加。
灵蓍，就是灵草，在自然界中，柔弱可欺的草木，就是凭借无边无际的数量，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韧性，在大自然中抢到一席生存之地的。
布局完成。
可见这是一个笨办法，根本无法控制跟自己一个层面的对手。即使这次成功，依旧不能算一个成熟的法门，有很大的改进余地。
那付响头一直垂着，眼睛似睁非睁，缓缓答道：“是。”
这就太有用了。一个很好的研究样本，可以让孟帅迅速的脱离胡蒙乱猜的阶段，真正的掌握一门行之有效的精神控制法。一旦这门只属于他的功法成型，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力体系从跟随到尝试掌握的第一步。
这都是没难度的口水话，本来就不会出差错，孟帅继续问道：“今年多大了？”
不好——孟帅陡然感觉到一阵精神力波动，似乎是他的意识出现了不稳，不由得惊异非常，他并没有问什么危险问题，怎么就刺|激到对方了？忙用精神压制住。好在他精神控制的根基十分牢固，瞬间控制住了局势。
倘若是在孟帅刚穿越的那一年，听到这样的事，必然有所触动，但现在已经不会了。这两年他也见过太多的江湖恩怨，比这个凄惨的，他听过不知多少。如今连一丝动容也很少有了。
当下孟帅不再多问，也不知他的雷区在哪里，直接道：“把你修习的蛇手口诀背诵出来。”
等到他把精神力抽出来的时候，已经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付响哼了一声，双眼合起，再次昏睡。
孟帅道：“我是好人吗？别开玩笑了，要是当年我刚穿来的时候，说一句好人还大差不差。现在嘛……想要的东西就强取豪夺，扣留素不相识的人逼问，这也叫好人？我现在比之不择手段的大反派，也只差一线微不足道的下限而已。”
那蛤蟆蹦了几蹦，道：“白痴，大傻瓜！”
孟帅跳起身来，道：“好了。牢骚发完，果然神清气爽，我先把那蛇手练一练。”
这是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对着正确的人，实在是第一次试验的完美环境，如果这次尝试还失败的话，那就是彻底失败了。
孟帅看着那浸满了粘液的蘑菇，只觉得胃口一阵翻腾，但看到那蛤蟆一脸“爱要不要”的表情，又不能说什么，用两只手指拈着蘑菇，道谢道：“多谢你替我想着。”
侵入潜意识层之后，孟帅的精神力开始了变形，变得细长，就如同草叶，紧接着如野生的蔓草一般蔓延开来，形成了叶脉一样的精神网络，将对方的潜意识层迅速分割包围。
这是他自己琢磨出的方法之一，是从“灵蓍”二字中找到的灵感。将对方的潜意识控制起来，要么就像那青袍客对自己一样，从质量上碾压，要么就像他一样，以数量取胜。
那蛤蟆这才满意点头，道：“我可不稀罕你念我的好。”
冲出去，像灵蓍一样大量繁衍，像草根一样扎下去，抓住对方的意识土壤，牢牢不放，这就是孟帅研究出来的策略。
当每一叶分出去的精神经脉，都深深的扎根在对方的潜意识中，孟帅感受了一下，已经找不到完整的意识团了。
孟帅看到付响，心里松了一口气，道：“他还在就好——”突然一皱眉，道：“我另外两位收藏呢？就是那两具尸身。”
整个意识世界，已经被孟帅反客为主。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的精神力消耗了六成。
这不是说孟帅的精神力比对方只多四成，考虑到劳师远征的消耗与主客场的优劣，孟帅的精神力至少是对方的数倍。
孟帅一愣，心道刚才吵闹的天崩地裂，你也不醒，这么一会儿就要醒了？
但还是先确定这次成功再说吧。
孟帅一手按住他的头，一面一字一句道：“听到我说话了吗？”
要待他完全清醒过来，倒也有些麻烦，孟帅按住他定心的百会穴，一股内力输入，付响轻轻地哼了一声，双眼睁开一条线。
他这里回答的平静无波，孟帅心中反而一阵波动，当真是惊喜交集。
第一喜的是付响果然乖乖听话，这还罢了，更重要的是，他通过根植在对方意识中的精神，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思维波动。
孟帅怔了半晌，觉得蛤蟆说的也没错，自己不曾参与抢救资源，那也没什么资格指责蛤蟆办事不利了。
孟帅深吸了一口气，越发尽全力观察付响的意识层面，倒不费多少心思去问话了，道：“你叫什么名字？”
付响沉沉答道：“付响。”
孟帅喝道：“别说话。”
付响道：“十八岁。”
孟帅再问，道：“你是哪门哪派弟子，师父是谁？”
他正在尝试用灵蓍观神法控制付响，精神和精力都高度集中。
就听付响恶狠狠地说道：“我师父蛇道人，是个恶毒的老贼。造了许多杀孽，人人喊打，只能隐姓埋名，流落江湖。他看我适合他门中武功，就把我全家杀死，硬逼我做徒弟，还要服侍他。后来他又收了师妹。这老贼眼见师妹一天天长大，出落得越来越好，就起了狼子野心，将她侵占，师妹自杀。我刺了他一剑，却被他重伤，他想必还在找我。等我练成武功，要找他报此血海深仇！”
这一大套话说出来，孟帅苦笑不已，怪不得他精神会如此波动，原来是这样一连串悲惨的过去。
然而他又想起一事，道：“我留下的那个蘑菇呢？已被不时之需的那个？也……也没了？”
付响牵扯到的恩怨，在他个人来说，是最大最大的事情，对于旁观者来说，也不过又是一段故事一样的悲欢离合罢了。
孟帅只是了解了其中的缘故，心道：原来是这样，只要牵涉到最隐秘最直达心底的秘事，就会本能的心生抗拒。刚刚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又和他的精神力高下有别，说不定真给他脱出了控制。到时候要再控制一次就难了。
连牧之鹿都可以远距离操纵田庚，几乎没有破绽，孟帅也没理由做不到。事实上他就是看到了田庚被|操纵的过程，又有了新的思路。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顺利，付响完全没有抵抗，一字一句把蛇手的功法背诵下来。看他的样子，他清醒的时候对这门功法也没有保密之心，想必是因为是那人所传，潜意识里有抵触之心吧。
孟帅让他背诵了三遍，每一遍都是一模一样，料想绝非作假，便牢牢地记在心底，这才渐渐的将自己的精神力抽出。因为两人的精神力已经纠缠不清，若是他一下子抽走，付响非崩溃不可，需要耐着性子，一丝丝的往外抽取，方能无大碍。
完全操纵人的心灵，对于他来说还太过遥远，但要像那青袍客那般以精神之力叫人无法反抗，有问必答，言无不尽，也不是不可能。
孟帅再次伸手，封了他几处大穴，这才自己坐倒，擦了擦汗，道：“操，累死我了。一会儿我练功的时候，你给我看着他，别让他醒过来，留下黑土世界的记忆就不妙了。”
那蛤蟆道：“这么说，你还真要把他囫囵个儿的放回去了？这么妇人之仁不要紧吗？做好人也要有个头吧。”
付响很重要，关系到他的外功，但那两个死人也很重要，关系到他的前途。
那蛤蟆道：“还行，你至少还知道要脸。”
孟帅捶胸顿足道：“我果然不是主角命，怎么没有天真纯善，洁白无瑕的美少女来救赎我这颗日渐腐朽的心灵啊啊啊啊？！”
同时，付响在昏迷之前也没意识到自己身陷险境，更没有那一层自保意识。周围也是完全静谧甚至带着一点死寂的环境，不虞他人打扰。即使如此，孟帅还是运转了龟法自然的心法，让周围陷入一种安静祥和、无忧无虑的气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