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戒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迎面撞上那老怪
胜负的关键有时候藏在无心之间。
即便如此，此时的他却满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右手食指和中指捏着一粒棋子，双眼盯着棋盘，一动不动，脸色竟带着一丝惨然。
那一子的精妙之处不仅在棋局，更在于人心，那是无崖子出的一道附加题。
段誉摇了摇头，道：“在下已经推演了所有后路，全是输子告终，这棋局，在下着实破不了，还请先生另请高明。”
段誉脸一红，道：“在下惭愧，有负先生期望。”
玄难道：“阿弥陀佛，聪辩先生太客气了，老衲也是适逢其会。”
苏星河重新坐下，等待下一位挑战棋局之人，便在这时，有弟子报道：“慕容公子到。”
和乔峰并驾齐驱，堪称照耀当世武林的一对双子星。
“慕容公子斗转星移威震武林，今日终于有缘得见尊颜，三生有幸。”
慕容复面带笑容，一一与群雄见礼，见了一圈，这才走到棋盘前，对着聪辩先生一拱手，道：“在下姑苏慕容复，受邀前来破聪辩先生珍珑棋局。”
慕容复拱拱手坐下，注意力随之转移到棋盘上面，看了一会，正欲伸手捏子，忽听一道声音传来：“苏星河，你何时违背誓言，张嘴说话来了？”
群雄都听过丁春秋的恶名，见他率门人进来，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此人一身是毒，又擅长一门狠辣恶毒的化功大法，可谓是臭名昭著。
丁春去问完这句话，身后的人立即叫嚣道：“小和尚走路不长眼睛，撞到老仙法驾，还不磕头谢罪，待老仙发怒，上天入地，再无一人能救得了你！”
玄难这时接道：“虚竹，你一个小小的少林三代小僧，丁施主一派宗师，怎会与你计较？”
丁春秋听贾里玉说的质朴真诚，如饮美酒一般，脸上笑容压抑不住，道：“小和尚会说话，不错不错。”
星宿派一位弟子适才听他马屁功夫颇见功底，抢了自己师兄弟的风头，也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想趁机捉弄他一下，正要动手，忽然身上一麻，莫名其妙地被点中了穴道，眼睁睁看着贾里玉离开。
从茅房回来之后，也没有管那位被点了穴道的星宿弟子，径自去看下棋，发现慕容复正满脸绝望地看着棋盘，头上汗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黄图霸业到头来，不过就是大梦一场，你进无可进，后面更无退路，不如自尽求个解脱。”丁春秋在一旁温言劝说，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颇像《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
贾里玉对这段剧情自然不会陌生，可以说是印象最为深刻的几大场景之一，不用刻意解读，剧情中蕴含的哲学逻辑非常清晰，这世上的好东西，有时候你刻意去争取反而争取不到，无心落一子，反而力挽狂澜，赢到一切。
苏星河转头吩咐弟子道：“为大师看座、上茶。”
有弟子应是领命而去。
坐在他对面的聪辩先生并没有因为自己占得上风就洋洋自得，看上去好似比段誉还要着急，他无比希望段誉想到破解的招式，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段誉都适合他师傅给出的人选，只差破局。
一听慕容复到了，众人个个动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
“段公子不要急，慢慢想。”苏星河终于忍不住出口提醒，只要段誉落错一子，他立即就能展开围杀，当然，他也不能为了故意让段誉赢棋而乱下一通，一来有违师命，二来下棋人和观棋人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三来他师傅可能会查问过程，可以说只要没有落那自杀一子，无崖子基本都不会认。
正当群英惊叹之间，一位身穿白衣，腰悬长剑，面如冠玉，双目如朗秋星辰的年轻人翩然走来，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容貌清丽绝俗的女子及几位年纪不一、气质非凡的同伴。
“慕容公子好，久仰大名。”
珍珑棋局，又一个足以载入文学史册的意象，也是全书最为浓墨重彩的场景之一，成为影视改编和其他作者模仿的一个代表性桥段。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段誉又看了半晌，汗珠已经无声无息地落下，然后他将棋子放进盒子里，道：“先生棋局精妙如斯，在下实在破不了，认输了。”
苏星河甫见慕容复气度容貌，心里立即喝彩：“这姑苏慕容复的气质和风采，隐隐比那位段公子还要高上半筹，恩师见了必定喜欢。”
“慕容公子请坐。”
“再试一试啊，前面局势铺展得不错，不再试一试吗段公子？”苏星河满脸焦急。
那声音非常清亮，但是带着明显的苍老之音和某种类似喉咙里塞着一块肥肉的油腻。
“丁老贼，我今日以棋会友，你若敢出手捣乱，我必不与善罢甘休。”
棋局是否合理暂且不论，寓意却是非常耐人寻味的。
贾里玉看到丁春秋走进来，灵机一动，忽而低头向外走，迎面撞了上去。
“小和尚走路却不看路吗？”丁春秋被撞了一下，以为有人要暗算自己，立即暗运真气迎敌，但见是一个脚步虚浮，武功低微的小和尚，立即收功，笑吟吟地问道。
说着伸手将自己落下的棋子全部拣出，苏星河无比可惜地长叹一声，然后不得不将棋局恢复原貌。
“快快谢罪，你身上已中了老仙仙术，再晚一步，神仙难救！”
贾里玉撞人之后，“诚惶诚恐”地后退几步，道：“小僧初见仙驾，难以自持，是以冲撞仙人，还请老仙仙人不记凡人过，不要降罪小僧。”
“这么多年，段公子是我遇到的棋力最高的年轻人，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丁春秋这次来聋哑谷是要与苏星河为难，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得罪少林，平树大敌，兼之一小一老两僧都把话说得那么得体，当即呵呵一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贾里玉“阿弥陀佛”一句，道：“星宿老仙，心胸宽阔，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此时正在下棋的是大理国小王子段誉，此人既生在皇家，又生于武学世家，但他本人对武学一道可谓毫无兴趣，是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练武没兴趣，对琴棋书画茶等却颇有研究，其中对棋和茶又尤其精通。
群雄见小和尚如此溜须拍马，颇不以为然，但又看贾里玉一派纯真，没见过世面的无邪样，又想或许他只是没听过丁春秋的凶名罢了，倒也不能怪他。
贾里玉也不理会众人眼光，入定站了片刻，等众人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棋局之中后，低声跟玄难禀告后，悄悄地去寻茅房小解。
苏星河道：“这也怪不得你。”
贾里玉来到茅房，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然后尽数丢进茅坑。
刚刚撞丁春秋那一下，为的就是将他怀里的各种毒药掏走。
重新摆好珍珑棋局后，苏星河这才站起身向玄难大师行礼道：“少林玄难大师法驾光临，有失迎迓，还望大师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