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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六章 兄弟之情

有太监、宫女讶异地望着他的背影,在无人处低低议论。
「朋友这种东西,不就这么回事吗?」
他木然地穿过富丽堂皇的宫殿。
他曾经以为,他是那个温和可亲的皇帝哥哥的朋友,但他无法帮他分担罪责,无法为他解除忧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行霹雳手段,步修罗之道。那暗夜里,火焰中,通红的眼中,可也有疯狂,可也有痛苦?
他木然冲进相府,冷漠地喝令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把所有下人关怀的眼神视若无物,大步走回他的房间。
他悲凉地笑笑,煌煌大秦,他的国家,还要将多少人送上祭坛,才能保住你的利益。
董嫣然自屏风后转出:「这几天,那人一直守在他的园子里没出去,我不敢冒险潜进去,无法找萧性德商量,容若他……」
他只得努力微笑,尽力让语气平和:「你放心,容若已经被放出来了,短时间,皇上应该不会伤害他,反而会好好照料他才对。」
这一番生死共度,患难相扶,容若与安乐,还可以拆得开吗?安乐还可以淡淡说,不嫁楚王吗?容若还可以淡淡说,不娶秦公主吗?
大秦安乐公主,与来历不明的男子之间的暧昧故事,会让安乐一个闺中未嫁女儿的清誉名声,受到无可挽回的伤害。
未来的一切,几乎可以预测。
纳兰玉苦笑,这一切,他全都知道,却全都不能说。
董嫣然苦笑:「如何放得了心,他陷在宫里,我却在外面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就连想和萧性德联系都……」
卫孤辰似有所觉地抬眸遥遥望了赵承风一眼,只不过是淡淡一扫,目光甚至不曾在赵承风身上停留,赵承风却觉有如冷电袭来,再不敢犹豫,大步上前靠近卫孤辰,低声报道:「纳兰玉在园子附近徘徊不去,莫老已经过去了。」
赵承风摸摸头,不知是惊是羡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跑去。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冲突吧,应该不会让莫老那些叔叔伯伯们,又大骂一通吧,应该……
纳兰玉来不及回答,已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牢牢抓住,整个人飞腾了起来。
卫孤辰走后,性德回身上楼,重回属于他的孤独世界,并没有等待多久,董嫣然就轻轻巧巧,穿窗而入。
性德的眉宇几不可察地一跳,却只沉默地聆听。
董嫣然疾道:「秦王岂是好相与的,他怎会轻易把容若放出来,这其中必有原因在。纳兰玉语焉不详,说不明白,只说容若没事,让我们不必担心,但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是不可信,而是要选择什么可以信。」性德冷静地说:「如果秦王想伤害容若,他会全力阻止,但如果秦王已经伤害了容若,他只会全力掩饰。」
「我去……」
「秦王的阴谋既然已经实施了,我们再做什么,都晚了,反正容若他们夫妻不会有性命之忧,倒也不必太过着急。楚国的使臣团再过几天就要到了,秦王不能不接见他们,萧逸也一定会有非常之手段,与他们取得联系,能救容若的机会更大一些。」性德的神容语气,全无忐忑不安,看不出一丝一毫对容若处境的担忧焦虑。
董嫣然伸手接过,翻看几眼,愕然问:「这是什么?」
目光移动间,忽然看到神农会大当家农以归一行字,董嫣然心中微微一动,目光一凝,但立刻继续往下看去。
董嫣然秀眉一挑,竟扬起几许英气:「好,乘着那人被纳兰玉引走,我现在就去救人。」
亏得赵承风这帮年轻人,还知道对主子的忠诚,第一时间赶来通风报讯,逼得卫孤辰不得不尽快赶来,抄起纳兰玉的手,让远处的莫苍然等几个人,望尘莫及地看着他们飞掠而去。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把纳兰玉送回了相府,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因着纳兰玉要隐藏董嫣然的踪迹,称自己养伤好静,把外间大部份仆从都赶去别处,今日纳兰玉人又不在相府,整个外间,也不过两三个负责洒扫的仆役下人,只觉一阵疾风扑面而来,还没回过神,便已沉沉睡去。
也不过数天功夫,他眉间忧思愈加深重了,便是晕迷之中,仿佛也带无限伤怀。多年前那灿烂微笑,眼睛澄澈的少年,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在内心深处,卫孤辰为自己无聊的心软而轻轻哂笑。
「大哥!」晕迷中,纳兰玉喃喃呼唤,多少压抑的痛楚、悲凉的无奈,与难以割舍之后的两难,即使是在不醒人事之时,依旧令人闻之伤痛。
在纳兰玉眼中,他是大哥。天上地下,无数苍生,只有纳兰玉一个人,仅仅,当他做大哥。
他武功盖世,他会笑嘻嘻得意扬扬,两眼闪光地说,这是我的大哥;他若手无缚鸡之力,他会全心全意,相守相护,顽固地告诉每一个人,这是我的大哥。
纵是卫孤辰,对这一切,也无法视若无睹。天上地下,也只得一个纳兰玉,不管贫富贵贱、世情反覆,永永远远,只把他当六岁那年初见的兄长。
纳兰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六岁的那一天,在一个时辰之内,他见到了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他们一个做了天下第一人,一个成了天下第一剑。于是这一生,起承转合,都只因为那两个人。
因为曾经的一切太过美好,所以即使他看穿那美好之后的残酷虚伪冰冷陷阱,却依然放不开,舍不下,抛不去,离不得。
晕迷中的纳兰玉伸出手,满空乱抓,呼吸无由地急促起来。
卫孤辰的心终于一软,轻声答:「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见他恢复清醒,卫孤辰慢慢松开了手。
当年权臣的几个亲信,在大势已去之后,疯狂报复的名单上,就有他这个皇帝和父亲的心头肉。
人言可畏,自从他为了在皇上和父亲之间维护平衡,而不得不离经叛道,肆意胡为之后,关于他的流言指责,数不胜数。但若有人胆敢用过于不堪的语言公开辱骂他,不论是官场中人,还是民间豪强,都会被不知名的力量,整治得凄惨无比。
卫孤辰起身,转头,背对纳兰玉,刻意不去看他孤寂的神色:「你去那里,是为了找我吧?」
纳兰玉沉默不语。
卫孤辰微微一震:「他会将你如何?」
卫孤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打算永远这样下去吗?」
「大哥……」纳兰玉声音一阵嘶哑。
纳兰玉知道,这是真心为他好的话,这样的话,宁昭永远也不会对他说。但此刻,他却只能黯然一笑,不做半点回答。
纳兰玉怔怔地看他与自己的距离迅速拉开,怔怔地看他拉开房门,呐呐地叫了一声:「大哥。」
卫孤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拉开门,走出去,反手关门。
是飞跃速度太快,一时间呼吸不顺,内息岔气,还是那强抑了一夜的悲愤痛苦,被这一声看似气愤,实则关心的喝骂全部勾起,通通爆发,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大哥。」就晕了过去。
他没来得及看那人铁青的脸,没来得及告诉那个人,大哥,当一个人悲痛到极点时,真的会不想活了。
纳兰玉大步入房,回手将房门重重关上,将自己保护于一个孤寂无人的小小空间里。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他帮不了朋友,帮不了兄弟。为了秦国,他不得不眼看安乐一生受苦,他不得不眼看容若坠入陷阱。他不得不把他的……兄长,一次次逼迫,一次次利用,一次次欺瞒。
「纳兰玉出现,是为了引卫孤辰走?」
「是。」董嫣然迅快地回答一声:「容若出事了。」
他木然地往前走,不去靠近他受尽苦难,伤身伤心的朋友。
董嫣然飞快地把整件事叙述了一遍。
性德平静地听,董嫣然叙述之时,他一个字都不插嘴,直到董嫣然把一切讲完,他才淡淡道:「既然已经放出来了,就不必担心了。」
「纳兰玉。」
性德平静地说:「纳兰玉是容若的朋友,但他也是秦人。」
董嫣然微微一震:「你是说他不可信?」
急切的呼唤,让他微微一惊。他这唯一孤独安全,不为人所窥查的地方,原来,也早有人暗自隐伏。
「你是说,容若已经被害?」董嫣然当即色变。
「容若有利用价值,秦王就算害他,也不会伤他太重。纳兰玉语焉不详,有可能是他真不知道,但也有可能是他知道秦王有阴谋,而这阴谋已经实施了,他一旦说出来,就必会引发对秦国极大的伤害,极有可能引来一场倾国大战,所以,为了秦国,为了秦人,他不得不保持沉默。这种情况下,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逼不出他一个字。」性德平静地分析。
窃窃的声音,在黑暗中,迅速响起,迅速消失。
「不要逼他,不要逼他反目,不要逼他做他不能做的。在不损害秦国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尽他的一切力量帮助我们,没有他,今天,你也进不来。」性德冷静地下结论。
董嫣然暗自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方才道:「那我们可以做什么?」
只不过几日功夫,董嫣然花容越发憔悴清减,本来的秋水明眸而今却隐布无数血丝,纵是她武功高强,但为了容若安危忧心,几日不曾合眼片刻,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董嫣然却实在并无这等定力,皱眉道:「你是说,这几天,我们就束手无策,干坐着?」
「这几天,可以去救这些人。」性德慢慢递过几张纸。
纳兰玉不得不振作精神,勉力一笑。谁没有伤心事,谁没有如山重负,都是忧心如焚之人,谁又能为谁担当,谁又能指望谁来宽慰。
「这是被卫孤辰关在这里的一些人,每一个都来历非凡,每一个都代表着秦国民间黑白两道最强大显赫的势力,这里是牢房的路线图、布防图,以及牢门钥匙保管在谁手中,他经常出现在哪里。」
董嫣然目光飞快地扫视一个个名字,虽然她是楚国人,但这些赫赫的名字,依旧让人触目惊心,这些秦国武林人的名声,连楚国都可以听得到,这么多大人物,竟全被卫孤辰抓来关在一起。
纳兰玉什么也听不到,就算听到,也不会在乎。
董嫣然迅速看完全部内容:「以这些人的势力,若能施恩于他们,或者将来,会大有助益,只是,若得罪了那人……」
「他根本没有把这些人的生死去留放在心上,他早就下过令放人,是他的手下怕后患无穷,拖着不放,他也懒得注意罢了。你能把人救走,他只会谢你给他减少了麻烦,绝不会报复你。至于他的手下,反正不是你的敌手,都不成大器,被他们记恨也无妨。」
「为什么?」董嫣然诧异。
卫孤辰是打定主意和纳兰玉老死不相见的了,如果纳兰玉不蠢得跑来送死的话。
既然有人能瞒着他想杀姓周的,以隐瞒小园的秘密,那么,当纳兰玉在小园外不断徘徊时,有人动起杀心,就一点也不奇怪。
纳兰玉只是惨然一笑,为什么呢?因为,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
卫孤辰原本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直接从半空中扔下去,如果纳兰玉不是晕倒在他身上的话。
所以,他现在,只能一边用手心把柔和的内力渡入纳兰玉|体内,一边在心中痛骂自己的愚蠢。
纳兰玉在黑暗中前进,夜那么深、那么沉,满天的星光,仿佛也死气沉沉,那仿佛可以把整个世界都烧毁的火焰,也在这黑暗中渐渐消逝。
大白天,仆从如云的相府,他却来去无踪,没有人能看到他一点影子。
这座相府,随着纳兰明的官位一级级上升,从侍卫府一步步扩建,直至成为相府,几乎每一步,他都看在眼中,每一处房舍、每一道回廊,他都无比熟悉。所以他轻车熟路,直接来到纳兰玉所居的院落。
这一次,几乎大半个皇宫的人都亲眼看到这一场惊变,亲眼看到安乐为容若以死相胁,容若对安乐,不顾生死相救,一男一女从火焰中相拥而出。
踏入内房,并无一个闲人,卫孤辰把纳兰玉扔回他自己的床上,然后毫不犹豫转身便要离开。衣角的拉扯,使他只走出一步,转头看时,才注意到在晕迷中,纳兰玉依旧牢牢抓着他的衣襟。
他只一挑眉,便立掌如刀,轻轻挥下。一截衣角,被他的肉掌如刀锋般削断,垂眸之际,真正正视了纳兰玉的面容,不觉微微一怔。
这一次,秦王不会再下禁口令,反而会推波助澜,这件事,不止会传扬全宫,甚至会在最短时间内,传遍全城、全国、全天下。
卫孤辰转头走出几步,终究还是回首,踱回他的身旁,轻轻拉起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坐在他的床边,开始静静地等待。
虽然很可能是些讨人厌的废话,但是既然他这样不顾死活地撞来,就再听一次吧!
朋友,什么朋友,他能为他的朋友做什么?
他生性孤寂,性子冷淡,对人少有真情,便是多年相随,生死相护的下属,他也很少给以好脸色,但对纳兰玉,总是会莫名心软,总是不能不善待。
手下多少人忧心当年那一场兄弟的布局弄假成真,多少人不解为什么纳兰玉是异数中的异数,其实只不过是因为……
而容若唯一可以为她洗清的方法,就只有承认楚王身分,以秦楚婚约来证明,安乐一切行为的正当性。
卫孤辰冰雪般的眼神为之一柔。
旁人永远不会明白,他待纳兰玉的好,仅仅只是因为,这一声单纯的「大哥」。
容若除了公开迎娶安乐,给她仅次于皇后的身分,并一生爱她护她,保护她不受任何力量的伤害外,再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保住她、报答她。
秦王心中,他是心腹之患;属下心中,他是复国的希望。这一切,全都源自于他的身分。世人眼中,他是武功盖世的魔鬼;天下英雄眼中,他是不可匹敌的剑神。就算是性德,若自己没有这一身绝世武功,若自己没有强掳他的力量,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只有纳兰玉心中,纯纯粹粹,没有一丝杂念,只当他做大哥。
他木然地走出深寂冷漠的宫门。
当年他是无人看得起的贫家子,只是做为富贵人家受罪的替身存在,纳兰玉在所有人鄙夷轻视的目光中守在他身旁,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对每一个人固执地一再重复,他是我大哥。
他身分诡异,是前朝皇族直接威胁当今宁家的天下,纳兰玉在用尽心智与他周旋,以求保护秦王之余,却依旧担下天大的干系,不顾后果地隐瞒有关他的一切。为的,依旧是那简单的一句,他是我大哥。
皇后楚韵如久久无孕,安乐腹中有喜,秦公主高贵的身分,容若唯一皇子的事实,将使楚国迎来第一个,没有楚家血脉的未来皇帝。
只是,就连当初的好一场生死相救,也不过是一场谋划利用罢了。
这个看起来通透明了的孩子,到底是看不透,还是不愿去看透。
萧逸必借此事抑制楚家的力量,楚家又岂肯坐视皇位旁落,大楚国必起惊人纷争,足以把整个宗室全部卷入,举国官员,亦无一能得幸免,楚国将会在很长的时间内,再也无力威胁秦国了。
那相识以后的岁月,真是好快活啊,快乐到至今想来,心若刀绞。
人生的悲喜自有定数,少时把所有的快乐都挥霍一空,所以现在,就只剩下悲凉苦痛了。
「纳兰公子和容公子夫妇不是很好的朋友吗?纳兰公子和公主,不是交情极好吗?为什么他们受了伤,纳兰公子连过来看都不看一眼,问都不问一声?」
所以他伸出手,无力地想要守护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无望地想要留住那必会被斩断的羁绊。可是,想要保护的一切太大太广,这双手,却太小太无力。
那重重的黑暗一层层压下来,连呼吸心跳都变得无比艰难。
「纳兰玉,到底怎么回事?」董嫣然轻声追问,脸上的焦虑之色未减。
卫孤辰微微一皱眉,伸手握住他在虚空中无望地抓拢的手。
「大哥,大哥……」那声音惊惶无助,悲凉无奈。
纳兰玉轻轻叹息一声:「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暂时应该没有大碍了,你放心就是。」
纳兰玉在恍惚中醒来,是前世最快乐的时光吧!每回他在噩梦中醒来,每回年幼的他受到惊吓,他那无所不能的兄长,总会守在他身边,柔声说:「大哥在这里,大哥会保护你,不要害怕。」
他张开眼,有些迷茫地望着卫孤辰。
他木然跃上他的马,把守在宫门外等候的一干随从的呼唤声远远抛下,让马蹄声,在深夜里,踏碎满城寂寥。
指间的温暖转瞬冰冷,纳兰玉几乎忍不住想去抓住那呵护了他许多年的温暖。
他的兄长,来到他身边,或许是为一场谋划、一番利用,但这么多年,却是真心对他好,真心守护他。
纳兰玉平静地说:「我帮你,你会有机会见到萧性德的。」
宦海风云,父亲的政敌,好几次针对的目标就是自己。
可是,所有的一切杀伐险恶都被消灭于无形。
远远望着那立在高楼之下,不知正在谈些什么的两个人,赵承风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中迟疑起来。
就连那一日,他私自混进使团入楚,他的兄长,也即刻抛下大秦这边千头万绪的事业,万里相护,在萧逸的铁掌之中,把他救了下来。
这样的兄长,他却始终无法回报,为了秦国,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与他作对,坏他大事。到如今,即使想要守护他,却也做不到。
他与安乐,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诗做词,一起读史观今,一起琴箫相合,一起闯祸胡闹,然而,他既不能为安乐执言不平于前,又不能救安乐烈火地狱于后,他甚至只能眼看着安乐,陷进国家权势纷争的谋算中,连伸出一只手的力量都没有。
纳兰玉声音低弱:「是。」
「你怎么知道那里的?」
卫孤辰一挑眉,长身而起,回头看了性德一眼,也不出言交待一下,就已经消失在赵承风视线之中。
卫孤辰也不逼问:「你有什么事?」
纳兰玉低声说:「我刚刚知道,其实皇上早就知道你,也知道我们的事,你……你要小心!」
看不到任何运劲作势的动作,看不到急掠的身影,甚至连远去人影都看不到,仿佛只在转瞬之间,他就已到了遥不可望之处,这不是武功,根本就是神力嘛!
纳兰玉也是一怔,听到这么严重的消息,卫孤辰关心的,却似乎只是皇上会将他如何。
他心头一暖,又是一阵凄凉:「大哥,我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虽喊打喊杀,何曾真的将我如何了?」
「容公子闯下那么大的祸,公主也违逆了皇上,就算纳兰公子也怕惹祸上身吧!」
纳兰玉苦涩地道:「你是我的大哥,他是我的君王。」
卫孤辰依旧不回头,背负双手,终究叹道:「你要么站到我一边,我保证,若能成功,不会加罪你的亲人,若是失败,也必护你周全。你要么就全心全意帮着他,就算有朝一日,你杀了我,我也不怪你。从今以后,你要出现在我面前,不是我友,便是我敌。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就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唉,这年头,连尽忠职守都是错。
「我这是为你好。虽然我的确不能出手杀你,但我的属下对你这个敌人不会容情。你既不能站到我这一边,就别再来找我。我不是神仙,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赶到。而且……」卫孤辰声音一冷:「你的皇帝今天不杀你,明天不杀你,你再这样徘徊不定,你能保证他永远不杀你?」
他回首,再会以来第一次,注视纳兰玉的眼睛:「他不是我,他是皇帝。」
一大清早,纳兰玉就在园子附近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一点掩饰行迹的意思也没有,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默数,等数到一百八十二时,终于听到耳边一声怒斥:「你不想活了!」
天下事,都离不开选择,但不是每一次选择,都可以让人轻松应对,轻松决定。
卫孤辰仅仅只看了他这一眼,就再不停留,转身走向房门。
他与容若抛弃身分相交相重,还记得大楚皇宫花月良宵的快乐。而如今,明知容若的妻子已经遭人毒手,他却连一个字都不能对容若说。这样的他,有什么样的面目,再自称是容若的朋友,有什么样的资格,再站在朋友的面前。